二十三示威
阿舒勒難得單獨出門一次,最近楹酒被勒令不準出門,老老實實在家讀書,趙祈夜也回府了,陪公主讀書的事情就輪不到他頭上了。 出門前小公主還可憐巴巴的看著他,但是阿舒勒也愛莫能助。 他出門是去買一些材料,順便例行去送情報。 這次地點不一樣了,避開暗衛的盯梢,阿舒勒進了里間,腳步一頓。 “怎么,不敢進來?”是韓相的聲音。 這次他直接坐在靠近窗戶邊上,看樣子已經等了很久了,房間內還有一個低著頭的侍女。 “坐吧?!表n遺懶洋洋道。 阿舒勒在他面前坐下,從袖中摸出一張紙遞過去,韓遺瞧見他動作,嗤笑了聲:“你覺得我還會再看?” 其實韓遺此刻是忍著火氣,他原以為阿舒勒會老老實實,至少有點合作態度的,但是萬萬沒想到,每個月送來的情報,上面寫的全是廢話。 全是些流水賬,小公主今日吃了什么,早上吃了什么,中午吃了什么,晚上吃了什么……一天睡了幾個時辰,白天玩了什么,晚上……晚上他還沒寫,說不知道。 “你就是這么辦事的?”韓遺皮笑rou不笑道,逼得他親自來質問。 阿舒勒淡定的很,答道:“我已經把我看見的所有事情都寫上了?!?/br> 他說的不假,楹酒雖然最近挺黏糊他的,但是每天和他相處,也不過是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小公主的生活本來就很簡單,除了吃喝玩樂,真的沒什么事情了。 但是韓遺對那些可以稱之為“小公主食譜一覽”“小公主日常作息表”的廢紙,一點也不滿意——除了證明小公主是個沒有任何追求,熱衷于吃喝玩樂的人之外,毫無觀感可言。 韓遺看著阿舒勒這副不配合的表情,冷笑了聲道:“我聽說趙祈夜回去了,現在失寵的感覺如何?” 阿舒勒也笑了聲:“還好,比大牢里的日子舒服?!?/br> 韓遺不禁笑出了聲,旋即臉色又冷了下來:“你能一輩子過這種日子?我可告訴你,朝氏的女人,一個比一個無情,等她長大了,你這個絆腳石就會被她一腳踢開?!?/br> “至少短時間內,性命無憂?!卑⑹胬湛戳搜鄞巴?,又道:“說不定殿下看在我誠心的份上,以后繞我一命?!?/br> 這話落在韓遺耳朵里,簡直可笑至極,他反問道:“你能一輩子當個階下囚?” 他才不會相信,阿舒勒這樣的人,會愿意當巽朝皇室的狗。 但是阿舒勒只淡淡說了句:“活著比什么都重要?!?/br> 今日活下去,就能看見明日的太陽,日復一日下去,便是如此。 他這一族的命運,就是如此。 但是韓遺顯然不能認同,他摔了杯子,guntang的茶水濺在阿舒勒臉上,衣襟處—— “你難道會對那個廢物公主動了心思?阿舒勒,我可真看錯你了,我以為你是草原上的狼,沒想到你居然愿意做女人的狗?!?/br> 韓遺瞥了眼桌上被茶水打濕的紙,站起身居高臨下道:“也罷,我不逼你,你且再過幾個月,我看看她能對你有幾分真心?!?/br> 說完便頭都不回的走了。 祈夜教她讀書,和阿舒勒就不一樣了,楹酒對他有種畏懼感,上課堪比學堂老夫子點名一樣,還是一對一那種。 問她問題,就好像猜謎語一樣,根本不是想答案,而是猜。 祈夜看她苦惱的盯著書,吐出一個個令人迷惑的答案,忍不住笑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其實就沒那么嚴厲了,五官也生動起來,楹酒盯著他看呆了,又很快反應過來,繼續尷尬的盯著書看。 祈夜忍不住想逗她,以前宮里喜歡養一些毛茸茸的小動物,兔子貓什么的,這些小東西被宮里的貴人當寵物寵著,一點也不怕人,陛下養的一只白色波斯貓膽子更大了,見了人就要抱,不摸它就會喵喵叫。 他忍不住摸了摸楹酒的腦袋,耐心給她解釋,殊不知這小笨蛋一點也沒聽進去,傻乎乎對著他笑。 祈夜扶額嘆氣,他先前見阿舒勒教楹酒讀兵書時,講一頁不知道要被她打岔多少次,兩個人膩膩歪歪,現在輪到他了,才知道這書也不是那么好看的。 沒點定力真的看不下去。 就像此刻,楹酒伏在案上寫字,小小的一團,又那么近,他都能聞到她身上甜甜的香氣。 祈夜想到了阿舒勒,府中有他的人,自然清楚楹酒的生活——那個蠻子晚上會主動陪她睡覺么? 她看起來并不喜歡那檔子事一樣,這一點和京城里的貴人小姐們不一樣,她們日日尋歡作樂,只覺得尋常事。 而楹酒這方面,過的像是尼姑一樣。 她剛剛還對自己笑來著,怎么又不笑了,是他今天穿的不好看嗎? 可是阿舒勒也是這么穿,為什么她就會纏著阿舒勒要抱抱呢。 祈夜垂下眸子,為什么她就不找自己親親抱抱呢。 他明明沒有哪里做錯。 祈夜忍著心中的郁悶,教她讀完了這一章的內容。 他少年時被選入宮中,那時候已經頗有天賦,當時他的師父對昌祿帝道,這孩子既是個將才,也是個相才。 可惜是個男兒身。 昌祿帝聽了倒是笑了:“只有有本事,男兒又如何,可惜我現在缺的是能守住我朝氏天下的將軍,讓他入軍營吧——今后做我的二十五衛!” 他很快就成了昌祿帝的心腹,最開始,因他是個男子,宮中包括軍中人都看不起他,甚至覺得他是靠陛下才有這個機會的。 最后這些人被他一一踩在腳小,京中無人敢質疑他。 他明明已經做的那么好了,為什么殿下不肯多看他一眼。 午飯的時候,阿舒勒終于回來,還給楹酒帶了她心心念念的羊rou餅,楹酒勉為其難的分了兩個出來,給了祈夜一個,又遞給阿舒勒一個—— 蘭舟瞧見了,佯裝嘆氣道:“殿下可真公平……” 她這話,話里話外都有意思,但是楹酒只裝作聽不懂:“你不是不吃這個嘛,你要吃就讓底下人給你買去,干嘛要搶我的?!?/br> 蘭舟笑了聲:“我可不敢搶殿下的,殿下你多吃點?!?/br> 她也是服了這位小公主了,這兩個大男人在邊上,她居然能安安穩穩吃的下去,也是沒誰了。 蘭舟出了門,對著岑琴搖了搖頭。 岑琴捂著嘴偷笑,對她擠眉弄眼道:“趙大人一來,殿下就老實了,如今這叁個人坐一桌吃飯,也就是我們殿下好胃口了,不然換了旁人,哪里吃得下去?!?/br> 蘭舟也笑了聲,毫不同情道:“你瞧著看吧,殿下遲早裝不下去,到時候就好玩了?!?/br> 祈夜步步緊逼,阿舒勒雖然看著不像要爭的意思,但是現在殿下明顯偏愛他,他還一副作壁上觀的樣子,分明是火上澆油——兩個男人明爭暗斗,可憐她們家殿下裝傻弄癡夾在里邊。 誠如兩個侍女所猜,楹酒確實是在裝傻,她就算再遲鈍也不可能發現不了祈夜和阿舒勒之間的不對勁,但是她能怎么辦? 祈夜這次來,愈發強勢,每日教兵書更加嚴格,楹酒唯有撒嬌才能換的他通融幾分,阿舒勒雖然很識趣的不來打擾,但是吃飯休息的時候,他都會來看看楹酒。 大部分時候是陪她聊聊天,街市上又多了什么,他借的那本書里面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總之就是很輕松的閑談。 只不過落在祈夜眼中,就不那么輕松了。 楹酒和那個蠻子都能聊到一起去,為什么私下對他恪守禮儀,從不逾矩一分。 大概是說到什么好笑的事情,祈夜看見楹酒哈哈大笑,還用手戳阿舒勒的額頭,嘴里似乎在嘲笑什么,但是兩個人非常親密,楹酒伏在高大的男人肩上笑,并沒有看見他。 阿舒勒早就看見他了,不過并不出聲,見他遠遠的站著看這邊,對他微微一笑。 祈夜握緊了拳頭。 這個蠻子! 表面上非常聽話,對他也是避讓順從,尤其是在楹酒面前的時候,但是越是這樣,越讓楹酒對他感到愧疚。 而一旦離開楹酒的視線,阿舒勒就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挑釁,并且不屑。 祈夜無法戳穿他,他的自尊也不允許對這個卑賤的蠻族做什么,但是楹酒卻那么單純的相信阿舒勒,她其實并不會為了阿舒勒讓祈夜難堪,反而會主動讓阿舒勒避開他,不讓祈夜生氣。 但是這樣祈夜更覺得她偏愛那個蠻子。 楹酒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會大呼冤枉,但是她這個烏龜性子,面對這樣的局面,只能小心翼翼的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而這樣的平衡終究被打破了。 那幾天祈夜被昌祿帝召去,不在府中,楹酒閑著無聊,和阿舒勒下棋——不是圍棋,是她發明的五子棋。 因為這兩個人都不會下圍棋。 她自覺一定能贏阿舒勒,便一開始就提出了條件:輸的人要回答一個問題。 阿舒勒自然答應,他對楹酒非常順從,于是兩個人開始下棋。 開始幾局自然是楹酒贏,她開心的問了很多諸如“你做過最傻的事情是什么?”“你最討厭什么東西?”這種沒什么意義的問題。 阿舒勒都老老實實答了。 但是問了十來個后,楹酒開始輸了,她緊張的盯著阿舒勒,生怕他問出什么驚天問題—— 結果阿舒勒只道:“殿下喜歡什么顏色?” 楹酒愣了一下,想了會兒,時下女子為尊,只有女子才能穿正紅色,一些鮮艷的顏色都是權貴之家才能用的,她自己其實沒什么喜歡的,便道:“沒……沒什么特別喜歡的,只有不難看都可以吧?!?/br> 然后她又連贏兩局,心情好了點,眼神忽然落在阿舒勒英武的俊臉上,她心里冒出個想法來,但是又不好意思問出來。 祈夜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阿舒勒見她期期艾艾的瞅著自己,憋了半天,才臉紅紅的問道:“你以前……有沒有,額——喜歡過什么女孩子???” 她問出來就后悔了,但是阿舒勒那張硬朗帥氣的臉很快浮起一絲笑容,他的淡褐色的眼珠子里帶了點曖昧,反問道:“殿下想知道?” 楹酒惱了,生氣的把棋子丟到他臉上,阿舒勒沒有躲,回答道:“沒有,一個都沒有,我也沒有碰過任何人?!?/br>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神落在她臉上,楹酒一下子臉就燒起來了,囁嚅道:“為什么啊……” 這個問題其實沒有具體的答案,阿舒勒并不太想說,不過還是對楹酒道:“不想碰,沒有什么為什么?!?/br> 楹酒眨巴眨巴眼睛看著他,很緊張的樣子:“那你……” 阿舒勒漫不經心瞥了眼遠處,把棋子放回去,說道:“你只贏了兩次哦?!?/br> 楹酒的話憋了回去,不高興道:“我再贏就是了!” 然后自從那局之后,她連輸五局。 阿舒勒笑著道:“到我問了哦——” 他其實有幾分故意的,趙祈夜看不起他沒什么,但是覺得他不配碰楹酒,那可就讓他不樂意了。 男歡女愛又不是他一廂情愿的事情,楹酒喜歡他,旁人如何能干涉? 于是他笑著道:“殿下不像回答也可以,親我一下就行?!?/br> 楹酒苦惱的看著他,感覺像是被挖了個坑。 但是又怕他問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問題,便羞答答在他臉上啵了一下。 阿舒勒微笑著將她抱進懷里,楹酒伏在他的胸口,傻乎乎的對他笑。 垃圾作者有話說:4k字送上…… 勒寶除了在酒酒面前很聽話,在其他人面前還是……很拽的。 他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見,祁夜討厭他韓遺利用他都能接受,但是覺得他配不上酒酒他就淡定不了。 雖然迄今為止,只有祁夜對酒酒是真心實意的。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所以并不選擇繼續跟韓遺合作,也知道怎么對祁夜插刀哈哈。 其實我給酒酒的金手指開了好多,不知道為什么還有說她差勁的,撓頭……可能我寫的女主比較普通,而且并不強勢。 阿夜還需要點撥一下,至于韓遺,這個討厭鬼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以后才能老實了。 話說他如今笑話阿舒勒當狗,日后他想當狗都不行哈哈哈。 首發: яǒǔяǒǔщǔ.χ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