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副官追著杜啟笙跑到了十字路口。

    杜啟笙站在中間，臉上的陰鷙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少帥，怎么了？”

    “看到暖暖了么？”

    劉副官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沒看到，屬下這就派人去找?！?/br>
    還是跑了？

    杜啟笙看著那四個路口，慕暖才剛跑一小會，卻不見人了。

    這路口，其中兩處是商業街，這會還沒開門。

    另外兩處是住宅區，其中巷子弄堂不計其數，慕暖只要有心，隨意一鉆就能藏起來。

    但是短時間內跑的毫無蹤跡，倒是稀奇。

    杜啟笙閉上眼，“派人把這四條街封起來！”

    “少帥，這……不太好吧？”

    “若是跑了一個人，便拿你的人頭來抵！”

    劉副官打了個寒戰：“是！”

    ——

    杜公館鴉雀無聲。

    杜玉蘭心悸的幾乎要暈厥過去。

    粱淑玉是慕暖的親娘，結果卻淪落風塵成了妓女！

    就在那條余蘭街上！

    想著自己曾經視如己出的小姑娘，曾經杜家的恩人，就這么擦肩而過，杜玉蘭心痛的呼吸不暢。

    再想想慕暖這幾年在慕家是如何過活的，而她又是怎么對待輕賤慕暖的，杜玉蘭恨不得一槍崩了自己。

    “祖母，祖母……阿曦不是有意要隱瞞的，實在是因為……祖母對阿曦太好了，阿曦一時間蒙了雙眼！”

    慕曦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拼命求饒。

    杜玉蘭看著她，恨的牙癢癢，卻又不敢做什么。

    這孩子，終究是有合適的八字，憑借這一點，她也無法斥責慕曦。

    兩相權衡取其輕，杜玉蘭嘆息了一聲：“罷了罷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日后你還是跟在啟笙身邊，望你們姐妹……好好服侍少帥?！?/br>
    慕曦一愣。

    “啟笙心愛阿暖，這點無法改變。你也別存其他心思了，啟笙若想來便來找你，不想……你也別有怨恨?！?/br>
    這是杜玉蘭，能想出的最合適的法子了。

    “祖母這是，要讓阿曦做??？！”慕曦不敢置信：“阿暖……阿暖容不得我的！”

    “容不得你便忍著！”杜玉蘭動了怒：“你頂了阿暖的位置，又做出這些不可理喻的事情！你還想做大的？！”

    “阿曦不敢……”

    慕曦暗地里咬緊了下唇。

    她不甘心。

    “劉副官可回來了？”杜玉蘭站起身，望向窗外。

    勛媽忙道：“副官還未回來?！?/br>
    天已亮，晨霧起，外面變成霧蒙蒙的一片。

    杜玉蘭內心不安，知道事實遠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殘酷。

    她就想好好問問慕暖，這些年，粱淑玉是如何墮落至此的？

    劉副官來回折返，派了不少人前后左右去尋人，半晌之后才想起來，本跟著自己一起來的洛少鈞不知何時不見了。

    尋了一圈也未找到，劉副官只能硬著頭皮到杜啟笙面前如實稟報。

    慕暖仿佛跟著霧氣一樣，憑空消失了。

    杜啟笙虛虛握了握拳：“派人先去守住洛家?！?/br>
    “??？”

    ——

    慕暖在車中狠狠被顛了一下，她忍不住拍了一下前車的窗戶：“你就不能開穩一點嗎？！”

    開車的赫然是洛家的紈绔子弟洛少鈞，他撇了一下嘴角：“大姐，我是帶你跑路，不求你感恩，好歹溫柔點吧？”

    “還說，以前坐杜啟笙的車，都沒這么顛過我！”

    想到杜啟笙，慕暖的表情暗淡下來：“那個混蛋！”

    “先說好，我家你是進不去的，就只能帶去你別院那邊……還有，要是杜啟笙找來，你，口下留情?！甭迳兮x打了一把方向盤，車子輕巧拐了個彎，悄無聲息滑進弄堂。

    “唔?！?/br>
    慕暖低頭玩弄著手指。

    氣急了，想也不想跑了出來。

    杜啟笙真是過分吶，居然默認慕曦搶自己的娘親！

    這觸碰了她的底線，也讓慕暖搞不清楚杜啟笙究竟想做什么。

    “狗剩，你說我該怎么辦？”慕暖悶聲問。

    聽到這名字，洛少鈞差點沒撞到墻壁上，穩住方向盤，他咬牙切齒道：“別用那個名字！”

    狗剩是他小時候離家出走，跟狗搶東西吃的時候，被慕暖取的名字。

    “可是這樣喊你比較親切啊?！蹦脚嶂X袋，笑瞇瞇的：“你在我心里就是這個名字?！?/br>
    “……”

    他忽然后悔小時候為什么要離家出走碰到這丫頭了。

    “什么怎么辦？”洛少鈞岔開了話題。

    “就是原諒不原諒杜啟笙？”慕暖撅著嘴巴，吞吞吐吐：“可是我很氣，又不想那么輕易原諒他?！?/br>
    雖然不清楚個中緣由，洛少鈞還是盡量保持公正：“很簡單啊，如果原諒他比不原諒他開心的話，那就原諒吧?！?/br>
    “欸？”

    “當然，如果他做的事情超過了你的承受范圍和底線，那就別原諒?！?/br>
    這話說的有些彎彎繞繞，慕暖費了一些腦子才反應過來。

    “我想先冷靜冷靜?！蹦脚÷曊f。

    洛少鈞看起來玩世不恭，說的話其實有些道理。

    她氣，氣杜啟笙知道一切卻隱瞞，氣慕曦如此不爭氣明明看不起她們，還要拿著她的位置。

    到最后氣自己，居然沉不住氣，好好問清楚這一切是為何。

    “嗯?！?/br>
    透過小窗戶，能看到洛少鈞的后腦勺。

    慕暖不由得想起小時候的事情：“想不到小時候那個臟兮兮的小孩子狗剩，居然是洛家的少爺?！?/br>
    “……”

    孽緣，還真是孽緣。

    他小時跟洛老爺吵架出走，不知怎么地就走到了余蘭街。

    餓了個半死，搶狗食的時候被狗咬傷，鎖骨處留下了兩道明顯的傷疤。

    若不是被粱淑玉撿了回去，找了大夫，他這條命就要完了。

    在余蘭街逗留了月余，才在粱淑玉的勸說下回家，也因為不記事兒，忘了余蘭街這個地方。

    再見面便是剛剛。

    聽到劉副官說杜少帥有請，他差點沒被洛老爺先胖揍一頓，出了門，劉副官拐了彎，慕暖又不知道從哪跑出來，和自己撞做一團。

    要不是聽到她忽然喊出“狗?！边@個名字，洛少鈞絕對要動手。

    來到別院，洛少鈞還趕著回家解釋，便讓慕暖先住下來，等想清楚了，幫她去找杜啟笙。

    慕暖乖巧應了下來，找了一處房間躺下便睡著了。

    夢里，杜啟笙的溫柔，和娘親的容貌糾纏在一起。

    “大騙子！”慕暖翻了個身，咕噥著睡熟了。

    這個時候的杜公館一片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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