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兩人就出發了。

    江離的外婆得了胃癌，之前已經切除了一大半胃，這次叫他們回去，也是發現病情再度惡化，知道自己時日不多了，想再看看孫女。

    一路上，江離的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內心格外惶恐，死亡對她來說，是一個難以直面的話題，每次想到外婆，她總會不自覺地往悲觀的方面去假設。

    等紅綠燈的時候，祁斯衍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別擔心?！?/br>
    “我會想辦法的?！?/br>
    江離知道憑借祁斯衍的人脈，興許可以請到最為頂尖的團隊治療，但她也明白現代醫學的局限性，有些東西，興許是回天無力。

    車開進一條崎嶇的小道上，在巷口處停下，外婆家就在巷子的最里頭。

    祁斯衍考慮周到，準備了一些保健器材與生活必需品，兩人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來到生了銹的鐵門前，按下門鈴。

    開門的是外婆的護工，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飯菜香，昏黃的窗戶，客廳中放著一架落了灰的老式鋼琴，空氣里夾雜著些許蘭花的香氣，是兒時熟悉的感覺。

    “離離?！蓖馄抛谝巫由?，頭發花白，眼中卻神采奕奕，一點都不像生病的樣子，“好久不見了，出落得這么漂亮，讓外婆看看?！?/br>
    江離乖巧地走至她跟前，祁斯衍在屋內轉了一圈，然后打開手機記了點東西。

    “好孩子?！蓖馄诺碾p手布滿皺紋，抬起手替她捋起額前的碎發，“真是苦了你了?！?/br>
    “沒事的?！苯x笑瞇瞇地看向她，“叔叔把我照顧得很好，我也快畢業了?！?/br>
    “這樣啊，準備好去哪里讀大學了嗎？”

    “還沒?！彼昧藗€靠枕放在外婆背后，“還在考慮呢?！?/br>
    外婆轉過頭，看向祁斯衍：“小祁啊?！?/br>
    祁斯衍應了一聲靠近，外婆拍了拍他的手：“辛苦你照顧離離了?！?/br>
    “哎，我這個孫女命苦啊?！?/br>
    “不辛苦?！逼钏寡芑卮鹚?，“應該的?！?/br>
    嘮到了中午，叁人一起吃飯，外婆家迎來了許久的熱鬧，整個人精神好了許多。

    “我啊，是個快入土的人了，但最不放心的還是你們兩個?！彼f著說著，眼眶微紅。

    “上一輩人的恩怨，把你們害慘了?！?/br>
    “你們啊，都是可憐孩子?！彼龁柩手粝聹I，江離趕緊安慰道。

    “外婆，都過去了，我們現在都很好?！?/br>
    “當年我勸祁錚認了這個孩子，將他帶回國，他到死也不肯?！蓖馄趴嘈Φ?，“他真是個狠心人啊?！?/br>
    祁斯衍起身，倒了杯水給她，外婆無意間瞥見了他無名指的戒指。

    “小祁，你結婚了？”

    空氣瞬間凝固，江離看著祁斯衍，不知道他會怎么說。

    “嗯?！彼瓚艘痪?，“是啊?！?/br>
    “哎呀，我是不是知道的太晚了?！蓖馄琶嗣蹨I，破涕為笑，“對方怎么樣？是好姑娘就行?！?/br>
    “小祁啊，我知道你現在是大老板，但千萬不能像你哥和你爸一樣啊?！?/br>
    外婆反復囑咐道：“人家姑娘愿意跟著你，是你的福氣，千萬不要負了她?！?/br>
    祁斯衍抬眸，看著江離一字一句道：

    “是啊，她是個很好的姑娘?！?/br>
    “我不會辜負她的?！?/br>
    “好，好啊?！蓖馄判牢康匦α诵?，隨后拍了拍江離的手：

    “離離，等你長大了，也要嫁個好人家啊?！?/br>
    江離一愣，接著附和道：“是啊?！?/br>
    “外婆啊，希望可以活到你結婚的那一天?！彼濐澪∥∑鹕?，再次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個厚實的紅包。

    “小祁?！彼龑⒓t包塞給祁斯衍，“外婆老了，要這些錢也沒用?！?/br>
    “得知你結婚，這就當我補償的份子錢吧，希望你們百年好合，子孫滿堂啊?！?/br>
    見祁斯衍推辭的模樣，外婆還有些生氣：“收下?！?/br>
    “我知道你不缺錢，但是你那新娘子我沒見過，總歸要送點禮物給對方吧?！?/br>
    “叔?！苯x示意他不要再拒絕，兩人一直陪到外婆要休息了才離開。

    坐回車內，祁斯衍將紅包鄭重地塞到她手中。

    “你外婆說的，給新娘子買點禮物?！?/br>
    隱忍許久的情緒在祁斯衍開口的瞬間全部崩塌，江離發狂一般抱緊他，眼淚不住掉落。

    “我真的好怕外婆死掉啊?！?/br>
    “從謝瀾之，到我父母，再到她?！?/br>
    “我真的再也承受不了這種感覺了?！?/br>
    祁斯衍靜靜聽她說完，護住她的頭，吻了吻被淚水浸濕的面頰，喃喃道：

    “我在呢?！?/br>
    “不管發生什么，我都在?！?/br>
    “一個人承受不了，就兩個人扛，你不想扛了，就交給我?！?/br>
    江離抬頭，才發現他的眼眶也微紅著，淚珠滴落在祁斯衍的指尖。

    好像是在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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