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126節
如今還不是同樣在自己手里,他就不讓她死,就讓她好好的活在這世上,讓她為自己這些年為她所付出的一切,慢慢地贖罪。 直到他想讓她死的那一刻,她再死也不遲。 皇上終于想明白了自己內心最滿意的處置辦法,卻無法先去開這個口。 按理,這等欺君之罪,當日就該砍頭。 朱貴妃和文王一個都不能留。 他遲遲做不了定奪,才交給了范伸,總不能又來自己打自己臉,將成命收回來。 范伸早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王公公說完,范伸便吩咐道,“無論是何情況,以下犯上,欺壓主子,便當施以杖刑?!?/br> 王公公跟了皇上這么多年,這會子也無法斷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時聽范伸如此說,心頭還有些拿不穩。 半晌后,見皇上沒有出聲,便明白了范大人猜對了,那朱貴妃還沒到死的時候。 王公公忙地應了下來,“是?!?/br> 范伸又吩咐道,“請個太醫去榮華殿一趟,及時回來稟報娘娘的傷勢?!?/br> 王公公立馬領命,“奴才這就去辦?!?/br> 王公公走回去了,范伸才回過頭,繼續陪著皇上下棋,出聲寬慰道,“王公公辦事自來穩當,陛下放心?!?/br> 皇上看了他一眼,手里的棋子緩緩地往棋盤上隨意落下,深深地嘆了一聲,道,“朕活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最了解朕的,竟是一個外姓之人?!?/br> 皇上說完,仔細地端詳起了范伸,突地道,“范大人,倒是同你那父親一點都不像?!?/br> 第112章 永寧侯府的侯爺, 是個名副其實的閑散侯爺。 掛了個頭銜,半點差事都沒領,整日就知道同前宰相辛大人, 游山玩水,結伴作畫。 還混出了兩個響當當的名頭。 辛大家,范先生。 在外游蕩久了,范侯爺早就是一身的淡泊名利,完全不問朝政, 那股子閑散同范伸身上露出的鋒芒完全不一樣。 如今皇上再湊上去, 細細一瞧,模樣似乎也不太一樣。 反而那雙眼睛, 同自己還有幾分像,皇上看了一陣突地悶笑出了聲, “朕倒是覺得,你我更像父子倆?!?/br> 范伸及時起身, “臣不敢?!?/br> 皇上對他招了招手, 讓他坐下, “你急什么,你要真是朕的兒子, 朕高興還來不及呢?!?/br> 他這一輩子,親生兒子, 險些被自己害死,一心當寶寵愛的兒子,卻又不是自己的種。 沒有一個對他知心。 如今太子雖開始同自己慢慢地親近了,許是相處的時間太短的原因, 遠遠沒有同范伸在一起時, 那股子無話不談的自在感。 皇上突然回想起了當初, 他是如何開始重用起了范伸。 第1回 見范伸,范伸還是大理寺底層的一個小跟班,因一件案子,那逆賊竟在嘴里藏了暗器,他險些中了招。 關鍵時刻,是范伸擋在了他身前,一刀子下去,那人的腦袋當場便分了家。 那囚犯的暗器刺進了他腹部。 鮮血順著他的袍子直流,他卻完全沒有感覺一般立在那,反而冷靜地告訴自己,“此地兇險,還請陛下回宮?!?/br> 最初,他是被他眼里的那股子狠勁兒所吸引。 后來他將他調到了宮中,當了幾個月的護衛,才發覺此人是個難得的人才,不只是頭腦聰明,還不愛多言多語。 那時他對朱侯爺已經生出了厭惡,恨其貪心不足,身邊正缺這樣的人,便開始慢慢地提拔他。 從三等侍衛到一等侍衛,再到身邊的近身侍衛,最后頂替了朱侯爺,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兩人配合異常的默契。 他從不愛多問,做出來的決策,卻每回都能撞到自己的心坎上。 譬如說,這回朱貴妃。 連他自個兒都不知道怎么樣處置才會滿意,范伸卻先給出了態度。 朱貴妃是得廢,文王也不能再留在長安,但那二十幾年,是他同她的每個日夜所筑起來的。 一想到這些,他怎么也狠不下心,讓他們立即就死。 良久,皇上又才看著范伸,將手里的一枚令牌交給了范伸,吩咐道,“安排一下,晚上朕去看一眼吧?!?/br> 總歸還是得再見上一面,這所有的一切,他總得弄個明白。 他想知道,她到底是如何騙他的,這二十幾年來,有沒有哪一日,她在面對自己對她的真情之時,有過心虛和自責。 還有,她到底是瘦馬,還是妓,子…… 在認識他之前,又見過了多少男子。 她同自己唱過的那些曲兒,還有跳過的那些舞,又有多少人聽過,見過。 朱侯爺倒是做對了一件事,當年那些見過她容顏的人,都給弄死了。 否則,他又得多出來一樁事。 “好?!?/br> 范伸起身接過那令牌,去往了內務府,調取了幾個親信的侍衛,將榮華殿內的人都清了個干凈。 *** 朱貴妃一招苦rou計,換來的日子倒如了她的意。 身邊伺候她的宮女,再也不敢在她跟前造次,連很久都沒有見過的王公公,也終于露了面,帶著太醫過來為她診治。 “娘娘受苦了?!蓖豕@等能做到御前總管的紅人,自來都是八面玲瓏,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到了這時,還能安慰朱貴妃,“娘娘再辛苦一段日子,陛下一定會接娘娘出來?!?/br> 朱貴妃聽了這話,也沒哭沒喊,只流著淚,說了一句,“還請公公好生照顧陛下?!?/br> 王公公一愣,干笑著道,“那是自然?!?/br> 曾經王公公雖是皇上的人,可自來她說什么都算數,一個主子一個奴才,一個高貴一個卑賤。 如今她這個主子落了難,過得倒是連他這個奴才都不如了。 那句話也算是將他和皇上徹底地撇開了。 流水的主子,鐵打的公公。 自從文王上門來找過她后,朱貴妃就已經不再哭喊了,如今知道福嬤嬤死了,文王也被關了起來,朱貴妃更是安靜了下來。 也沒同王公公說下去,太醫替她包扎了傷口后,朱貴妃便將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有沒有睡著,半天都沒出聲兒。 王公公出去,正好就遇上范伸帶人過來清人。 王公公心頭一跳,當下就堵住了范伸的腳步,往后看了一眼朱貴妃的屋子,憂心地道,“皇上要見人?” 范伸點頭。 王公公急得一跺腳,“以朱貴妃如今這覺悟,過不了多久,怕是還要死灰復燃了,陛下來見她,就是嫌自個兒命長……” 王公公一急起來,嘴就飄了。 皇上要是再像上回那般被氣一回,長青大師給的那護心丹,恐怕都不抵用了。 這又是何必呢。 見范伸不吱聲,王公公也意識到自己逾越了,無奈地嘆了一聲,同范伸搖了搖頭,回了乾武殿,向皇上稟報朱貴妃的情況。 等到夜色落下來,王公公又才悄悄地帶著皇上過來。 殿里殿外都是范伸安排好的人,消息封閉,皇上一路過來,都極為的安靜。 到了屋前,侍衛才忙地上前,將門上的那把鎖給打開。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撲面而來的陰沉,激得皇上心口又是一痛,這二十幾年來,他生怕委屈了她,住的用的都是頂尖的。 何曾如此落魄過。 可這一切,都是她應得的報應。 皇上的腳步在那門前停留了好一陣,才抬步跨了進去。 朱貴妃還在躺著,聽見那房門打開的聲音后,眼瞼一動,兩行淚水從眼角處無聲地落了下來。 跟前的宮女趕緊走到了床邊,喚了一聲娘娘,“陛下來了?!?/br> 朱貴妃這才睜開了眼睛。 宮女將她從床上扶了起來,剛站穩,朱貴妃便跪在了地上,平靜地行了一個大禮,喚了一聲,“陛下?!?/br> 那聲音再無往日她同皇上說話時的撒嬌語氣。 什么都知道了。 她又能怎么去裝,不指望他能原諒自個兒,便也不想去做任何無謂的掙扎,朱貴妃跪在地上,安安靜靜地等著他的宣判。 皇上看著跪在那地上的人,額頭觸地,同他屋里伺候的宮女一般,卑微地跪在了那,再也沒有撲過來抱住他。 那一跪,將皇上徹底地拉回了現實。 二十幾年的相濡以沫,抵不住這短短半月的日子,遙遙幾步路,卻在兩人之間徹底地隔出了一道銀河。 再也無法橫跨過去。 皇上只看了一眼,便撇過了頭,也沒去坐屋里那張兩人曾經相擁而臥的軟塌,而是讓王公公抬了一把椅子過來。 皇上就坐在朱貴妃的對面。 腦袋卻是偏向了一邊,沒有去看她,只想問她幾件事,“你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她同朱侯爺的陰謀被他揭穿,她是江南瘦馬的身份被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