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96節
皇上一個轉身,動作太大,朱貴妃的頭被滑了下來,“你把她給殺了?” 朱貴妃被皇上忽然這般盯著,目光又是膽怯又是委屈,“臣妾哪里敢殺她,臣妾不過就是舉了個火鐵鏟子,想嚇唬嚇唬她,誰知道她反應那般激烈,竟拉住臣妾一塊兒往火堆里栽去,要不是身邊的富嬤嬤手腳快,臣妾,臣妾八成也就跟著一道去了……” 話音一落,便輕輕地抽搭上了,“昨兒臣妾一夜都沒睡好,閉上眼就是那火坑,想尋陛下,陛下又不在身旁……” 皇上見她那委屈勁兒,也不知道是罵她蠢,還是夸她單純,無奈地摟過她道,“你說你,怎就如此糊涂,事兒沒辦好,還將自個兒給嚇著了?!?/br> 朱貴妃更委屈了,“臣妾這不是想為陛下分憂嘛……” 皇上一聲悶笑,倒也不怕她生氣,“文兒那腦子但凡隨了朕,也不至于成了今日這般難以調教,偏生他隨了你……” 母子兩人都是個直腦子。 若非這些年他時時替他們謀算著,單憑兩人的腦子,在這宮里怕是早就連骨頭都不剩了。 既然找到了那人,就不該打草驚蛇,等到她自己跳出來,主動去尋朱侯爺了,他再出面,到時候處置起來,不是更有理了? 如今這般死了,倒是成了他們理虧。 這不,大公主就跪在了外頭。 皇上一時不知道該說她什么好了,兩人正磨著,王公公又進來稟報,“陛下,范大人來了?!?/br> 皇上這才松開了朱貴妃,“你先回去歇息,大公主那里明面上你還得安撫,可別讓人再抓住了你什么把柄,將來又在你升后的路上,添上一筆?!?/br> 皇上耐心地交代完,見朱貴妃依舊是那副滿不上心的模樣,嘆了一聲,也懶得再訓她了,外人擠破了頭,都想爬到這個位置,偏偏就她是個傻子,從不想著去爭。 “臣妾告退?!敝熨F妃起身出去。 剛到門口便遇到了范伸,神色頓時和悅地同其打了一聲招呼,“范大人來了?!?/br> 幾日了,范伸無論知不知道實情,既然沒暴露出來,便是已經站在了她這邊。 他范伸本就是陛下的人,這些年為了她的文兒,同太子一黨數次為敵,無形中同她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將來她的文兒離不得他范伸。 他范伸也離不得文兒。 這回的事情他不明說,她也不會去問,兩人心知肚明便罷了,她自己暗里找了個替死鬼出來弄死了,這事兒也算是翻了篇。 接下來便是朱侯爺。 她還能想個什么法子呢…… 朱貴妃的腳步消失在了廊下,范伸跨步進去,皇上的神色這會兒也有了疲憊,憂心憂慮的事情太多,有那么一瞬間,恍惚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該抓哪頭了。 飲了一口茶,揉了揉太陽xue,才想了起來,今兒找范伸來是為了何事。 “你去查查太子?!被噬蠜]有繞彎子,直接吩咐道,“太子剛封的那位太子妃,韓家的庶女韓漓?!弊蛉账麤]吩咐范伸,是想今兒將人喚過來,他親眼看看。 看看她像不像。 誰知剛起來,卻被惠嬪的死絆住了,如今見范伸來了,也懶得自己再去求證,直接同范伸吩咐道,“那庶女是韓國公一年前領回來的,說是年輕時在外欠了一筆風流債,如今外室死了,只留下了一個女兒,你就查查,到底是什么來頭?!?/br> 皇上交代完,便看向了范伸,攤開了同他道,“你去江南的那陣,朕找了個頭腦機靈的人,替你去查了秦家的案宗,朱成譽雖是滿腦子的狡詐,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誤打誤撞,還真就被他說準了,秦家當年還真就活下來了一人?!?/br> 說完便問范伸,“阮大人應該同你說過了吧?” 范伸目光沒有半絲波動,點頭道,“臣已聽說過,活著的人是秦家一位姑娘,叫秦漓?!?/br> 皇上接過了他的話,“一個秦漓,一個韓漓,就如此巧合,半年前她一進宮,先是朕的乾武殿鬧鬼,后又是秦家院子鬧鬼,朕如今倒是懷疑,當初那朱夫人說的話,也不完全是假?!被噬险f完頓了頓,手掌在膝蓋上緩緩地一搓,眸子里的光一瞬陰鷙了下來,“怕是那朱澡,當真著了人家的道,被人當成了替死鬼……” 這也是他為何遲遲沒有處置朱侯爺的原因。 朱成譽縱然該死,可這事情,他必須得查清楚。 當年正是因為秦家的姑娘秦漓,同太子有了婚約,他才不得不一塊兒將其算計進來,一個鎮國公府,一個秦府,都是太子的黨羽。 韓家那位庶女,若真是秦家的姑娘,倒也不難理解,太子為何非要頂著自己的壓力,封她為太子妃了。 兩人原本就是許了親的未婚夫妻。 太子不幫她,幫誰? 皇上心頭已經有了一桿稱,“你也不必去打草驚蛇,太子要封她為太子妃,就讓他封,這些年,朕倒是還從未抓住過他什么把柄?!?/br> 這回他自己送上門來了。 藏匿逆黨欲孽。 他倒是要看韓家,和朝中的那幫臣子,要如何出面來維護他。 等到太子一廢,他再立他的文兒。 正好送到他心上了。 范伸的面色依舊平靜,領命道,“陛下放心?!?/br> 從宮里出來,范伸便回了大理寺當值,阮大人昨兒被陛下‘嚇?!艘煌ㄖ?,再也不敢胡亂張嘴,一身的鋒芒收斂了很多,見范伸來了,也沒敢往前湊。 乖乖的等著吩咐。 范伸對他的態度,卻沒絲毫未變,似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般,繼續將手頭的案子交給了他,“明日陛下就會來大理寺,阮大人仔細些?!?/br> 阮大人見他不僅沒有責備昨兒自己的討功心切,更沒對他失望,頓時受寵若驚,忙地點頭,“屬下明白?!?/br> 處理完了幾樁案子后,黃昏時,范伸出了大理寺。 今兒回去的比以往任何一日都要早。 天邊的霞云被西落的日頭燒得通紅,火紅的光暈灑在了巷子里,范伸馬車到了侯府門前,管家也有些意外。 自從那日撞見了自己不該撞見的事情后,管家便多了一個心眼兒,在范伸的腳步跨上長廊時,及時地稟報道,“夫人去了侯夫人院子,正陪著老夫人說話呢?!?/br> 范伸的腳步一頓。 巧好,云姑手底下的丫鬟也過來了,本想去給東院遞個信,如今當面碰到的人,也省得跑一趟了,上前喚了一聲世子爺,便道,“今兒老夫人身子不太好,侯夫人來話,說世子爺回來了,便去正院瞧瞧老夫人?!?/br> 范伸連官服都未換,腳尖一轉,直上了正院。 *** 姜姝今兒喝了三道藥,身子好利索了,黃昏時才去正院看望侯夫人和虞老夫人。 昨日雖是虞家大姐先拿了她東西,后來她的反應確實也太過于激烈,姜姝剛想同侯夫人道歉,才說了一句,“昨兒是兒媳……”便被侯夫人打斷道,“那核桃罐子,可是姝姐兒剝給世子爺的?” 姜姝被她說中,臉上頓時臊了個通紅。 侯夫人一笑,傾過身子悄聲同她道,“當年,你父親屋里的一個丫鬟,嫌棄我送給你父親的荷包太丑,暗里給扔了,我鬧出來的動靜,可比你這還大……” 姜姝一愣,意外地看著侯夫人。 侯夫人十八歲生的世子爺,如今將將四十,可如今一笑起來,那臉上的神色容光煥發,哪里像是四十的人,說是三十也沒人懷疑。 身邊的云姑一聽她提起了這樁,也想了起來,忍不住笑著插嘴道,“可不是,那丫鬟遭殃了不說,侯爺還跟著受了連累,哄了半個月,非得昧著良心夸夫人繡的那團花花綠綠的芍藥好看,才肯罷休……” 姜姝眼皮子一跳。 怎也是芍藥…… 心頭正是心虛,偏偏又是怕什么來什么。 侯夫人聽了云姑的話,似是想起來了一樁事,回頭便看著姜姝道,“從小我就手笨,哪里會繡什么花樣,可比不上姝姐兒,上回老夫人替姝姐兒帶過來,送給世子爺的那芍藥荷包,針線極好,母親瞧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姝姐兒若是得空……” 姜姝的心都提起來了。 沒料到自個兒這雙手,竟同侯夫人趕了個巧。 兩人都不會繡…… 可世子爺好糊弄,侯夫人她怎可能糊弄的過去。 姜姝正騎虎難下,門口突地響起了一聲,“母親?!奔皶r將侯夫人那未說完的后半句給打斷了,姜姝長舒了一口氣,抬起就看到了范伸跨步進來。 姜姝逃過一劫,目光望過去時,眼神里的情意便愈發濃烈。 范伸眸子一頓,上前同侯府問安后,便不動聲色地坐在了她身旁,輕聲問,“風寒好了?” 姜姝點頭,乖巧地答,“好了?!?/br> 侯夫人見人回來了,又看了一眼天色,心頭道了一聲‘稀奇’。 轉頭又見兩人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眉來眼去,神色躲躲閃閃,也懶得遭人嫌棄,趕人道,“時候不早了,看完了老夫人,早些回去,姝姐兒身子初愈,別累著了?!?/br> 虞老夫人就住在侯夫人隔壁的廂房。 兩人從侯夫人的屋子出來后,姜姝落后兩步,范伸走在前頭伸手去牽她,頭一回沒撈著,第2回 剛伸出手,掌心便被一只柔軟的小心攥了上來。 范伸側過頭,卻只看到了偏過去的一顆毛茸茸腦袋。 沒見著臉。 范伸唇角緩緩一勾,也沒說話,一路牽著她的手走去了老夫人的屋前,到了屋子前面那跟朱漆圓柱時,范伸的手突地故意往前一拉,姜姝身子不穩,撲了過去。 范伸一個側身,姜姝的額頭便撞在了他胸膛上。 姜姝一僵,心口霎時“咚咚”直跳。 這里是正院,路上人來人往的,姜姝趕緊往后轉過腦袋,驚魂未定之時,耳根子處突地一股溫熱的氣息襲來,“想我了沒?!?/br> 那聲音低啞性感。 姜姝的臉“唰”地一下徹底地紅了開來,還未回過神,人又被范伸撈著手腕,那圓柱后走了出來。 兩人的身子剛站直,跟前的房門便“吱呀”一聲打開,虞老夫人身邊的嬤嬤,看著二人笑了笑,道,“世子爺和夫人可算來了,老夫人正念叨呢,趕緊進來吧?!?/br> 虞老夫人今兒的精神尤其恍惚。 誰也不念,就念著世子爺。 第88章 虞老夫人剛喝了藥, 正醒著。 嬤嬤引了兩人進來,俯身挨著老夫人耳邊歡喜地道,“老夫人, 世子爺和夫人來看您了?!?/br> 虞老夫人眼睛一瞬有了光澤,轉過頭朝著床邊望去,姜姝趕緊上前,輕輕地喚了一聲,“祖母?!?/br> 虞老夫人到了年紀, 眼窩下陷了不少, 眼睛卻依舊明亮瞧不出半分刻薄,慈愛地看了一眼姜姝, “世子夫人來了?!?/br> 嬤嬤立在一旁,聽了此話長舒了一口氣, 笑著同姜姝道,“老夫人這回總算是沒喚錯人了?!苯駜簬讉€表姑娘過來, 老夫人對著虞鶯喚虞夢, 對著虞夢又喚梅姐兒, 幾個姑娘出聲去糾正,誰知越糾正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