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60節
    文王昨夜遇襲,驚魂未定,頭一個想到的便是范伸。    倒還沒顧得去審那個抓來的畫師。    此時聽知州一提起,知道那土財多半也沒了下落,心頭極為不甘,匆匆地同范伸道別后,又回到了知州府,打算親自去審審。    ***    朱侯爺那頭,也已經亂了套。    暗閣內,燈火燃了一個晚上。    “我早就同她說過,先別打草驚蛇,她非得鉆進人家套子里,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在做賊心虛?!敝旌顮攲χ暗囊晃焕蠇邒?,絲毫不留情面地訓斥道,“她想不明白,你也想不明白?我人都在江南了,用得著你們趕過來動手?”    嬤嬤的一張臉隱在燈火下,光線只照到了那一張起了折子的薄唇,看不到眼睛。    也沒說話。    朱侯爺繼續道,“他范伸是誰?陛下親自教出來的一把利刀,論起狠毒和手斷來,并不在陛下之下,你們以為,當真能輕而易舉地殺了他?如今不僅沒傷到他半根寒毛,只怕已經開始懷疑到咱們頭上了,尤其是昨兒那蠢貨,竟然沒事跑去了湘云閣……”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居然還處處同他作對。    也不知道那腦子如何長的。    對面的嬤嬤聽到此話,終于開口道,“若是娘娘知道侯爺昨夜有心要對王爺滅口,不知侯爺該如何解釋?”    朱侯爺轉過頭,嘴角一抽搐,憤聲道,“她能如何?若是被那蠢貨將當年的事情泄露出來,咱們一個都跑不了,誰也別想活……”    嬤嬤咬了咬牙,沒再說話。    “好好看著他,別讓他再壞了事?!敝旌顮斦f完,又想了起來,“有那功夫去行刺,你還是趕緊去查查,那蠢貨昨兒夜里抓到的人,是什么來頭……”    大半夜,怎會無緣無故到跑到廢墟去。    ***    文王和知州一走,范伸的臉色便漸漸地沉了下來,如同那寒冬里的冰梭子。    良久后,轉過身同嚴二吩咐了一聲,“備馬?!?/br>    嚴二點頭。    知道時候到了。    等范伸返回閣樓時,姜姝正坐在梳妝臺上前,拿著春杏昨兒剛買來的一盒胭脂,對著銅鏡輕輕地往臉上抹。    聽到了身后的腳步聲,姜姝回頭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聽范伸先道,“東西都擱下,到了那邊我會讓人給你送過去,先上馬車……”    姜姝見他臉色肅然,沒敢耽擱,一時也顧不得問去哪兒。    趕緊讓春杏去抱她的嫁妝匣子。    昨夜親身經歷了一回刀光劍影,尤其明白,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了個閻王,她就是閻王夫人。    只要腳底下的這塊地兒一塌,她也得跟著一并被埋在地底下。    此趟江南,不僅是他的命懸在刀口上,自己亦如是。    等下了閣樓,到了客棧門前要上馬車了,姜姝才想起來問范伸,“夫君,我們要去哪?”    范伸沒答,上前替她掀開了車簾子。    姜姝一頭鉆進去,突地就看到了清靈班那位翻跟頭的小姑娘,神色頓時一愣,忙地回過了頭。    范伸已往后退了兩步,并沒有打算上馬車,“林冬會帶你去惠安寺見常青法師……”    姜姝的神色一瞬僵住,愕然地看著范伸。    他知道她沒病……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狈渡煺f完便看了一眼馬車內的林冬,“不是想學翻跟頭嗎,讓林冬教你?!?/br>    昨夜那跟頭翻起來,確實,不太美觀……    第53章    姜姝走后, 范伸便去了江南最繁華的一處街巷,擇了一家茶樓,打的名頭是奉旨探查民情。    范伸接連兩次遇襲, 知州大人再也不敢掉以輕心,早上過來時便帶了幾個侍衛,守在了客棧外保護范伸的安危。    如今人一出來,幾人緊緊相隨。    今兒沒有日頭,天色陰霾, 到了午時, 青石板上便落起了雨點子。    街頭行人漸少,范伸下了茶樓。    即將要上馬車時, 對面突然跑出來了一位小丫鬟,神色慌張地攔了范伸的馬車, 不顧侍衛的阻攔,一聲一聲地對著范伸喚道, “范大人, 救命……”    江南當街攔官的事例并不多。    一攔就得死。    文王最討厭的便是百姓上訪, 幾年過去,到如今江南幾乎沒有人再敢攔截官員的馬車。    且今兒還是京官大理寺卿。    幾個侍衛看著那小丫鬟, 如同看著一個死人,那丫鬟卻突然哭著道, “大人,奴婢原是朱侯府侯夫人身邊的丫鬟……”    是長安人。    幾個侍衛望向范伸,范伸的腳步一跨上了馬車,車簾子落下后才聽其一聲, “帶上?!?/br>    范伸沒再回客棧, 直接去了知州府。    馬車徐徐的駛出街頭, 一路風平浪靜,到了知州府門前,才終于有了異樣。    雨霧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濺起了雨花,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卷裹著鋪天蓋的殺氣。    嚴二手里的劍瞬間出鞘。    范伸的馬車繼續前行。    越靠近知州府的大門,殺氣越重,那死士如同黑壓壓的急雨,落在了知州府的上空,見人便殺。    知州府霎時亂成了一團。    文王早上從客?;貋?,便去了后堂審問那位畫師,不審不知道,這一審竟是得知了一個驚天的大秘密。    知州大人口中所說的,湘云閣二十幾年前的那場劫難,竟是朱侯爺所為。    為了得到那個頭牌煙鶯,樓里的十幾個瘦馬,一夜之間被他朱侯爺活活燒死了不說,湘云閣內,更是一個活口都沒留。    唯有當時樓里的一名畫師,躲在了暗閣內,逃過了一劫。    也正因如此,才瞧見了朱侯爺的臉。    這些年那畫師知道他已官及侯爺,東躲西藏,一直不敢現身,本以為這樁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該也平靜了,這才壯著膽子去了那廢墟堆里,打算取出當年的一卷畫像。    那畫像上畫的都是湘云閣曾經的姑娘。    人橫死在那場大火之中,無人超度,畫師想將其拿出來,給她們立一塊衣冠冢,將那畫像當著她們的面燒了,也好讓她們安心去投胎。    誰知,好巧不巧就碰上了文王。    文王是五年前接手的江南,之前江南一直都是朱侯府的二公子在管轄。    從記事以來,文王就知道他是侯爺,深得恩寵威風得很,哪里想得到在他飛黃騰達之前,竟然還有這么一段齷齪的過去。    文王突然抓住了他這么大的一個把柄,恨不得立馬告知范伸,他要為二十幾年前的湘云閣翻案。    人還未走知州府,便被圍了個結實。    文王看著那些死士,竟當著他的面,如此毫無顧忌地沖進了知州府,一時氣得咬牙,對其怒吼出了幾聲,“大膽,本王在此?!?/br>    誰知對方不僅沒給他情面,手里的劍尖更是直直地朝著他刺了過來。    文王臉色蒼白,連連后退。    被逼到了那柱子后,嘴里一個字都蹦不出來,腦子里卻清晰無比。    他朱侯爺想滅口。    眼瞧著那劍就要刺到他喉嚨了,遠處一記石子突地飛來,擊中了死士的頭顱。    鮮血爆出,濺起了幾滴在文王的臉上,文王臉皮子猛地一顫,袍子下不知不覺已經濕了一大片。    范伸朝著他走了過來。    癱坐在地上的知州,也終于回過了神,連滾帶爬地扶起了文王,下顎一陣打顫牙齒碰地咯咯直響,半晌才破出了一道聲音,下令道,“放信號,調兵保護王爺……”    半日的功夫,江南徹底亂了。    知州府的一群人被逼到了大堂內,從中午到晚上也沒見到前來救人的兵將。    就算文王再愚蠢,此時也明白,八成是來不了了。    江南的兵權原本就是侯府二公子手上。    文王一口一句狗東西罵著,“他這是要反了嗎……”    屋子里沒一個人出聲。    文王沒了法子,只能將希望寄托于范伸身上,“范大人,眼下該如何是好?”    范伸平靜地道,“局勢嚴峻,王爺先回長安?!?/br>    文王一愣,這會兒朱侯爺的人已將知州府圍成了銅墻鐵壁,怕是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他怎么回長安。    “半個時辰后,大理寺的人會前來接應王爺?!?/br>    文王對范伸極為信任,聽他如此說,頓時松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正盤算著等他回去后,如何將朱成譽的腦袋擰下來,屋子里突然出現了一道顫抖的聲音,“王爺,范大人,請替我家夫人伸冤……”    適才混亂,擠進來了一堆子的人,文王根本沒注意到還有個小丫鬟。    此時見其突然跪在了地上,文王心口煩躁,伸什么冤,他如今一肚子的冤還沒地兒申呢。    當下便抽出了侍衛手里的劍,正欲一劍刺過去。    那丫鬟及時地道,“奴婢原本是朱侯府侯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鬟,夫人被侯爺逼死前,告訴了奴婢一個秘密,只因這秘密太過于駭人,奴婢不得不離開侯府,卻被朱侯爺察覺,一路從長安追殺到了江南,今日奴婢恰好遇到了范大人,便豁出去了性命,攔了馬車,此事若不及時告知大人和王爺,奴婢難以安生……”    文王愣了愣,看向了范伸。    范伸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