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嬌嫁紈绔 第49節
姜姝看得心肝一顫,忙地將那話轉了個急彎,“此去一別,夫君一月才回來……外頭的風景雖好看……”姜姝垂下頭,聲音突地含糊了起來,“世子爺心頭可莫要忘了姝兒,姝兒在家也會時時念著夫君……” 說完便低頭絞著手帕,做出了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 范伸瞥開目光,不想再同她磨下去了,直接道,“收拾東西?!?/br> 不招惹他,好好躺在后院,做她的世子夫人。 除了那句狗東西外,這話他也沒忘。 沒有目的,她是不會往他跟前湊。 但他此趟,太過于枯燥,偶爾還得需要她這樣的戲精解悶。 姜姝沒回過神。 有些疑惑。 嚴二不是都收拾好了嗎,適才她還派晚翠過去問了,是不是還缺什么,世子爺怎么還沒走,嚴二回答都收拾好了。 這怎么又要收拾了。 姜姝趕緊起身,“夫君是忘了什么東西嗎,姝兒這就去準備?!?/br> 范伸沒答。 見范伸的態度磨蹭,姜姝比他還著急,殷勤地道,“路上說不定很冷,我再多給夫君備幾個手暖,還有今日母親剛送過來的狐貍毛大氅,虎皮護膝,我都一并給你裝上,夫君瞧瞧,還缺些什么?” 范伸這才跟著起身,看著她那張即將要千變萬化的臉,輕聲地道,“不是想看江南的姑娘嗎,收拾好你的東西,我帶你親眼去瞧瞧?!?/br> 姜姝腦子一梗,沒反應過來,“???” 范伸盯著她,“不想陪我去?” 晴天里的一個霹靂,劈得姜姝有些語無倫次,“沒有……” “可……雖說姝兒舍不得夫君,可我也不能光顧著自個兒舒坦,祖母教導我,做人夫人頭一樁規矩便是要識大局,夫君此趟是去辦正事,我一個后院的女人,怎能跟上去給夫君添麻煩,且東院不能沒有主人,夫君放心去辦差,當真不用替姝兒考慮,姝兒在府上等著夫君回來便是……” 姜姝一口氣說完,上氣不接下氣。 胸口的急躁,讓她的臉色也跟著生了變化。 月牙兒沒了。 假笑也沒了。 范伸愈發堅定自己的選擇沒有錯,直接將姜姝那一通無謂的反抗拍死了,“我先去正院等你,半個時辰后出發?!?/br> 姜姝愣著。 猶如五雷轟頂。 適才她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絕望。 范伸不錯眼的看著她那張臉,滿意地看著那神色幾經變化后,瞥過頭,在那無人之處,唇角一抿,臉上一抹笑容轉瞬即失,再回頭時,便挑了挑眉目,看著她毛茸茸的頭頂,緩聲道,“我娶你,定有你可取之處?!?/br> 姜姝驚愕地抬頭。 范伸及時地收回了目光,提步往外走去,“夜路不好走,別耽擱久了?!?/br> 姜姝盯著雪地里那道挺拔的背影,張了張嘴,腦門心突突直跳…… *** 范伸一走,姜姝磨磨蹭蹭,春杏和晚翠卻不敢耽擱。 晚翠收拾完東西過來稟報道,“夫人,長安還在落雪,路上說不定很冷,奴婢多給夫人備了幾個手暖,還有今日侯夫人剛送過來的那件狐貍毛大氅,和一對虎皮護膝,我都一并給夫人裝上,夫人再瞧瞧,還缺些什么?” 姜姝:“……”絕望的仰頭一望,眼前那顆白雪皚皚的榕樹,如今再瞧,已沒了半分美感。 兩刻后,春杏扶著姜姝去了正院。 屋內侯夫人正在同范伸說著話,“她那身子當真沒有問題,這一路上可不輕松……” 那話入耳,姜姝心頭又生出了一絲掙扎。 進屋后,幾聲急急的喘咳,恨不得一頭栽在地上,虛弱地喚了一聲,“母親?!?/br> 侯夫人眉頭皺得更深,看向范伸,欲言又止。 雖說新婚分別,是有些難受,可就姝姐兒那身子,也不知道到了江南,折騰成什么樣了…… 侯夫人正欲再勸勸,范伸便回頭扶了姜姝一把,平靜地同侯夫人道,“上回鎮國寺法師給的那藥,還是沒發根除,正好常青法師這回去了江南,兒子帶她過去,讓法師親自把一回脈,也好對診下藥?!?/br> 那話說完,姜姝的喘息聲立馬小了許多。 侯夫人恍然大悟。 原是打的這個主意,她就說這冰天雪地的,去江南辦差,怎還帶著姝姐兒。 在成親之前,侯夫人就想趕緊治好姜姝。 派人去了幾回鎮國寺,都沒能見到常青法師,這會子聽說人在江南,機會難得,也沒再阻攔,“一路小心些,有姝姐兒在,你可不能再似往常那般趕路,走走歇歇,別累著了姝姐兒了……” 侯夫人一面說著,一面起身,扶著姜姝踏進雪地里,一路將其送到了門口,再三囑咐道,“姝姐兒要是哪里不舒服,千萬別忍著,一定要告訴世子爺,路上雖辛苦了些,等到了江南見到了常青法師,有他替你瞧脈,姝姐兒這身十幾年的老毛病,定會藥到病除……” 姜姝不敢再多說一句,“母親放心,姝兒都知道?!?/br> 范伸走的突然,姜姝走的更是悄然無聲。 等到侯府的人聽說后,已是晚上,賈梅這兩日得了一筐子鮮花瓣,趁著姜姝和范伸回門的功夫,關在屋里搗騰起了蔻丹,今兒才勉強做出了一小瓶,打算拿給姜姝。 除此之外,還將花瓣烘干,做成了一個香囊。 若她說是新婚賀禮,世子爺當也不會拒絕。 誰知去了東院,卻只見了丫鬟晚翠,這才知道世子爺和世子夫人已不在府上,兩人一道下了江南。 賈梅愣了愣,只好央央地回來。 姜姝不在,蔻丹擱不得,就算如今的大雪天,最多擱上兩日汁水便會干涸,賈梅去了正院,打算拿給侯夫人。 正院子里的小廝今兒才剛掃過積雪,廊下的幾盞燈火一照,昏黃的光暈,映照在那濕潤的青色石板上,四下一片安靜。 賈梅的腳步一向很輕。 上了臺階,往前走了幾步,這才發現跟前的房門禁閉,里頭燃著燈火,似乎有人在。 賈梅正打算轉身,卻突地聽到了一聲,“jiejie可有問過梅姐兒,她是何想法?” 冷不丁地聽到自己的名字,賈梅心頭一跳,腳步頓在那,一瞬生了根。 “她還能有什么想法,我自知梅姐兒配不上世子爺,之前便也沒開這個口,如今世子爺娶了夫人,我便替梅姐兒來做這個主,先將她抬進后院,有meimei在府上,就算梅姐兒做小,她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且我瞧那世子夫人,面相大氣,也不是那等刻薄的主子,等她回來,梅姐兒再到她跟前敬一杯茶,便也不會說什么,再過兩日我也該走了,總不能一直在府上打攪你,梅姐兒從小跟著我沒過上好日子,往后跟了meimei,還請meimei多加照應,……” 賈梅心跳到了嗓門眼上,耳朵不覺貼到了門上, 一陣安靜。 過了好久,屋里卻沒有任何聲音。 賈梅道是兩人說起了悄悄話,她沒聽著,正要湊的更近一些,突地又聽到了侯夫人的聲音。 “先別說梅姐兒的事,jiejie你替她做不了主,就說我,也做不了世子爺的主,往年為了他的親事,我不知cao了多少心,長安城里每年前來說親的人就沒斷絕過,都被他一一拒了去,后來遇上了世子夫人,不用我催,他倒是自個兒上門去提了親,如今這才新婚幾日,就算我是她母親,也不能不過問他的意見,擅自替他做主,往他后院里塞一房妾室?!?/br> 侯夫人說完,見虞家大姐的臉色越來越差,態度又柔和了些,“你先且考慮考慮,回去好生問問梅姐兒的意思,惹她當真有這個想法,等過段日子,兩人從江南回來,我便去他們跟前,問問倆人的意思,若他們點了頭,梅姐兒也同意,將來我自是不會虧待梅姐兒……” 虞家大姐聽完,面色一哂,“罷了,是我不該提,梅姐兒哪能配得上……” “jiejie,你這說的什么話?!?/br> “我能說什么話?meimei不想便是不想,何須找一堆理由來搪塞我,我只聽說過納妾問當家男人,可沒聽說過,還得問當家主母的意思,若是那世子夫人不答應,meimei莫不成還能一輩子不替世子爺納妾?當年伸哥兒身子弱,臥床不起,meimei去求菩薩時,可不是這般說的,meimei求的是兒孫滿堂……” 燈芯里的火苗子一跳,侯夫人的眼皮子也跟著一顫,聲音比起適才來,要生硬了些,“jiejie在這府上住多久都沒關系,也不必覺得多有打擾,侯爺開明,后院這塊,自來都是我說了算,我想留誰就能留誰,你是我的jiejie,如今我比你過的好,不用你說我也會幫襯著拉你們一把,母親最近身子弱,jiejie要是得空,還是多去陪陪她吧……” 第42章 虞家大姐被侯夫人一番話說的有些發愣。 往日侯夫人顧及她相公死得早, 從不在她跟前提侯爺半句,就怕刺激到她。 今兒這話里話外,卻對自個兒如今在侯府的地位, 無半絲遮掩,聽著似是在挽留虞家大姐,讓她安心住下來,無形中何嘗又不是在刺她的心。 都是姐妹。 一個爹一個娘生的,命運卻如此天囊地別。 范侯爺是對她好, 還是個高門戶的官兒。 是以, 她如今才能挺直了腰桿子說話。 自個兒呢? 相公沒了,帶了個姑娘相依為命, 僅靠著娘家的周濟,和自己干點繡活來糊口, 日子過的摳摳搜搜,處處看人臉色。 虞家大姐這些年隱在心頭的怨, 一瞬冒了出來, 當下也沒了好臉色, “meimei怕是忘了,當年伸哥兒發熱, 我是如何陪著meimei去的鎮國寺了?!?/br> 那晚府上的云姑發現伸哥兒情況不對,急急忙忙地進來稟報, 恰逢秦家和鎮國公府出了大事,范侯爺已被陛下壓在宮中幾日,不給放人。 她聽了后,二話不說, 立馬跟著侯夫人帶著伸哥兒大半夜地往鎮國寺趕, 到了半山上, 伸哥兒躺在她懷里,連氣息都似乎沒了。 侯夫人一雙腿都是軟的,踉蹌了幾回險些摔倒,后來還是她上前將伸哥兒抱給了常青大師。 一夜后,范伸醒了過來。 如今她還記得常青大師說的話,“好在趕來的及時,若是再晚上半刻,神仙也救不活?!?/br> 伸哥兒那一場病,當初可要了她侯夫人半條命。 回來后大半個月神色都沒有緩過來,無論她如何勸說,她都是一副癡呆樣,后來還是母親過來了一趟,兩人關在那屋子里,不知道說了什么,出來后,那眼珠子才開始移動。 到底是日子過的太久。 十幾年了。 她哪里還記得當年的那點恩情。 虞家大姐此時說出來,也沒想過要以此為要挾,非要她高興納了梅姐兒,強別的瓜不甜,既沒那個心,她回頭告訴梅姐兒,早些掐斷念頭便是。 只是適才哪一樣,心頭極為不痛快,希望她能記得,自己對伸哥兒還有一樁恩情在。 見侯夫人臉色不太好了,虞家大姐也沒再留,起身道,“meimei早些歇息吧,今兒就當我沒來過?!?/br> 門外的賈梅,聽了這句,趕緊回過神,腳步匆匆地躲在了那紅墻的轉角處,在那燈火照不進的地方,賈梅抬起頭盯著高高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