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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過臉,正好看見他的蒲公英頭部黑色部分對著他,白色部分,正看向一邊的樸浦澤。 陳利亞:“……” 他冷淡地把她的視線拉回來: “李可可,說完了?” 李維多回神:“說完了?!?/br> 陳利亞端起可樂,頗為勉強道:“總體而言比上次好了指甲蓋那么一點點,雖然細節沒把握全,但大體方向居然沒錯,這件事真令人吃驚?!?/br> 李維多:“……”大部分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夸還不如不夸。他哪怕真心夸人也很像諷刺人,這件事也很令人吃驚。 窗外爬山虎干枯了,瘦著葉子,腳仍攀爬生銹鐵欄桿。他向后靠在椅背,抿了一口可樂,淡淡道: “第一,活人祭祀在古代各地風俗不同。印加制作兒童木乃伊之前要增肥,瑪雅殉葬要身涂藍色,迦南會用親子祭祀,把自己的孩子放在燒紅的鐵器上燒成灰,或砌在墻縫之中以討好神明……哪怕是基督教,上帝也曾命令先知亞伯拉罕把親子以撒作為祭品。但白化病信仰屬于神秘學,其實不算活人祭祀的習俗范疇?!?/br> 他似乎覺得古代活人祭祀的行為很有意思,聲音很輕: “第二,人牲只是古代殉葬的一種,其余還有人祭和人殉。人殉是貴族和妻妾,因此要保留尸體完整,而人牲大多為戰俘,貴族畏懼人牲死后暴動,要么砍下頭顱,要么一剖兩半,要么放干血液,要么裂腹刳腸。除此以外,還有火燒、水淹、土埋、風干、臘制、剁醬……” 樸浦澤臉色發白:“你不要再說了,聽起來有點好吃?!?/br> 李維多、陳利亞:“……” 李維多默默從包里取了一只大白兔奶糖,遞給餓到連人牲都想吃的樸浦澤: “可這個司機身體完好,既沒有被放干血液,也沒有被裂腹刳腸?!?/br> “真的嗎?” 陳利亞聽到樸浦澤扯開糖紙的聲音,慢慢把空易拉罐折疊,像折疊一張紙張。 直到那只易拉罐被他折疊成一個莫名其妙的階梯形,他才像貓給主人遞死老鼠做禮物那樣,把易拉罐放在她面前。 看她不動,還用手推了推: “猜得不對,再猜一次?!?/br> 李維多:“……” 所以他的領導現在是送了她一只易拉罐做禮物? 許盡忱年會還給他們發了iPhoneX呢,她的人生也降級得太厲害,越活越寒磣了。 李維多勉勉強強地收了那只易拉罐,不好當著自家上司的面把這垃圾扔進垃圾桶,于是放進包,打算背著他扔。 但看到薄鐵皮折疊出的形狀,她又隱隱覺得眼熟。 階梯方形?這種形狀,在埃及是金字塔,在中國是南美、中國、北非都曾出現過的祭祀標志…… 李維多忽然想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植物人?” “思維不算太慢,但還是太慢了?!?/br> 陳利亞敲敲指尖,眉目舒展,那種非要把自家珍藏的古董捧出來、意思性貶低一下的語氣又出來了: “但這還不夠,李可可,世界上有兩種幸運的人,一種是天才,一種是蠢才。不夠聰慧是危險的,但像你這種不上不下的小聰明,才是最致命的?!?/br> 李維多:“……”他可閉嘴吧算她求求他了。 但他說的確實沒毛病。植物人就是思維和身體的分離,說起原理,和古代給人牲砍頭,沒什么兩樣。 但如果司機是人牲,那張純是什么? 罪犯? 樸浦澤沒吃早飯,一只奶糖撐不起他一米八的身軀,很快又餓了,揮手讓法醫小李去給他買豆漿。小李白了他一眼,踩著高跟鞋冷漠地走出去。 “可這說不通啊?!?/br> 樸浦澤焦躁地轉了兩圈: “雖然輪刑本身就是拿來處決罪犯的,可張純這樣一個小姑娘,初出社會不過兩三年,沒有任何案底,身家清白,除了原生家庭貧窮外,沒有任何缺陷,能犯什么不可饒恕的罪過,要讓兇手用輪刑這么殘忍的方式,把她殺害?” 李維多垂下眼眸,指尖無意識劃過椅背。 微不可見的刮擦聲在耳邊一掠而過,像水蜘蛛的腳在湖面劃過細微波痕,一晃,就消失了。 陳利亞把喝空的可樂罐放到一邊,睫毛微微顫動一下,卻沒說話。 樸浦澤還沉浸在案件中無法自拔,在房間里踱步半晌仍沒找到頭緒,就讓他們在這等著,自己走出去招呼手下調查張純生平背景。 畢竟兇手已經殺了兩個人,殺人動機也慢慢浮現,調查張純的“罪行”,說不定能找到兇手挑選被害人的規律。 偌大太平間,一下只剩她和陳利亞。 這里都是盛放死者的冰柜,空氣中彌漫著涼意、靈魂的涼意、血的涼意和冤屈的涼意。男人坐在椅子上,眉目似柳葉低垂,醴艷不可方物,卻朝她伸出手。 伸出手? 李維多反應了兩秒,才想起這是一個“要吃的”的姿勢。 她搖了搖頭,轉身去翻包,重新給他找出一瓶可樂。瓶身□□冰袋包裹,秋日里還冒著涼氣。 遞過去后才想起什么,握著可樂罐兩秒沒放,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抱歉我忘了,您今天不能再喝可樂了,曹管家說您一天只能喝三瓶的?!?/br> “哦,曹管家說?!?/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