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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明這一點,他甚至還做了拉踩:小晏是好看驚艷,但小晏身上帶著邪氣,風儀上比陸鷹還是差了不少。連喬自從看到了他那張臉,就再也錯不開眼了。只要他們兩個人在一起,我就沒咋見過她的正臉。所以后面鬧到去長樂宮搶親,我是一點都沒詫異。 阿爹風姿特秀,陸秧秧是知道的。 據說,剛把陸鷹搶回來時,連喬為了夸贊他,翻遍了家里僅存的幾本詩詞歌賦,最終為陸鷹選出了一句最合適他的積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注5),圍著他念了許多遍不說,還非要陸鷹自己寫下來。 她的理由是:你寫的字最好看。 這倒真不是哄人的假話。 山谷里的人,書讀得都不算多,就連自小博覽群書的方叔叔也由于醉心他的機巧奇門、早就荒廢了練字讀書。 山谷里這幫孩子的認字啟蒙,都是由陸鷹教的,時至今日,他的字也仍舊是陸秧秧見過寫的最好看的。 她真的很崇拜她的阿爹。 可是 她崇拜的人,到底是誰呢? 陸秧秧對著自己,再次展開了手里的那張畫像。 那是一張陌生的、她從未見過的臉。 段崢明走后,一直靜默坐著的陸秧秧轉了轉頭,看到了架子上擺著的黑銅面具。 時間過去久了,它顯得有些舊,但陸秧秧可以肯定,這就是秘境中阿珣臉上的那個。 她踮起腳尖,將它拿到了手里,摸了摸上面的圖騰。 熟悉的感覺告訴她,面具內仍舊殘留著使用者當年的靈力。 陸秧秧解開了手腕上用來約束靈力的舊紅繩,隨后對著自己右手的中間三指割了一刀,并攏手指,用血在地上畫下了一個咒。 這個咒生效后,只要將物品放到咒文之上,物品中殘留的所有靈力便會盡數散出,只有與這靈力主人血脈相連,才能吸收這股力量,將其化為己用。 陸秧秧抖著手指,將黑銅面具放在了咒文上。 在殷緹的遺物中發現了它、戴上了它后,她就發起了從小到大的第一場高燒。接著,她一向毫不受控的躁動靈力奇跡般變得容易掌控了許多。 是的,是奇跡般,因為除了奇跡,陸秧秧想不出任何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情的發生。 要知道,在那之前,陸秧秧對靈力的掌控可謂是糟糕透頂。 這也是一樁困擾了山谷眾人多年的未解之謎。 雖說西南山谷曇花一脈的靈力確實過于磅礴,但總歸是他們自己的靈力,隨著年紀長大,只會掌控得越來越好。誰也不明白,怎么到了陸秧秧這里就變了樣。 其實,類似的情況在玄門中是有記載的。 若是夫妻兩家的靈力有些沖突,繼承他們雙方靈力的后代難免在靈力的掌控上會困難一些。 當然,這也不是無法解決,只要使些辦法,讓孩子在父母靈力的幫助下邁過一道坎,那個孩子就會變得更強。 可西南山谷里,誰也沒往那方面想過。 他們都知道,陸秧秧的阿爹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是啊。 陸秧秧看著黑銅面具中殘留的靈力不斷往她的身體里涌動,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阿爹叫陸鷹,是個琴師,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他的嗓子沙啞,經??人?,總是病懨懨的,身子骨很弱,常年裹著狐裘,只有最炎熱的盛夏,才會換上幾日薄些的春衫。 因為受過傷,他的手不能撫琴,沒人聽過他所謂絕倫的繾綣琴音,就連示范練字,也只能寫上一小會兒,時間久了,他的手腕就會受不了,連筆都握不住。 而陸珣是誰呢? 那是個豪言要仗劍天下、斬盡惡鬼的玄門少年! 他是河川少年時期的至交好友,是咒畫大師陸東方的親生兒子! 他舞著虎嘯龍吟的銅錢劍,愛笑愛鬧,說話像哼歌似的,永遠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陸秧秧將面具內靈力吸收殆盡的瞬間,黑銅面具砰然碎裂。 她面無表情地轉身離開,沒有收拾,任那碎片崩得遍地,被她踩在腳下。 緊接著,她就再次發燒了。 這一次,她燒得比之前更重,心悸眼花,渾身guntang。 但她誰也沒找,自己抱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熬了過去。 一夜過后,陸秧秧稍微恢復了些精神。 她出了屋子,在晨霧未散的山谷走了好久。 走著走著,她就走到了種著小白花的那片土地前。 在微弱的曦光下,那株小白花散開的種子竟然已經生出了許多個綠芽。 陸秧秧停下了腳步。 她呆呆地對著它們,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天色大亮,灼人的陽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才如夢初醒一般轉過了身,跑去了藏書閣的密室,再次拿起了那卷跟找回記憶相關的秘咒。 她得做點什么。 她必須得做點什么。 這秘咒是不知道多少多少輩以前的祖先所著,里面的內容詰詘聱牙,句句艱澀,難讀得要命,此前,陸秧秧鉆研了許久,始終進展不大。 但現在,不管有多難,她都決心要硬梗著脖子把內容吃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