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頁
反倒是綁了一腦袋大蔥的段崢明和張百里很快晃了出來,加入了陸秧秧的隊伍,一起籌備洗三禮。 吉時到,洗三開始,陸秧秧端著盛著由桃根、梅根、李根熬制成湯的銅盆就站到了抱著嬰兒的阿桂旁邊。 這事兒本來應該產婆姥姥做,但自那天給阿桂接生后,她就有些累著了胳膊,剛才銅盆捧得顫巍巍。 陸秧秧一看,干脆就接了過去。 反正她力氣大得很,舉晏鷺詞都能舉過頭,捧著這點重量對她來說非常輕松,還能在儀式開始前逗一逗身邊的嬰兒。 不過,儀式一開始,陸秧秧就正經了起來,端盆端得一絲不茍。 大家伙兒一接一地上來添盆,產婆姥姥也一一地說著祝詞,阿桂懷里的小家伙睜著眼睛滴溜溜地看,全程都沒哭沒鬧,一切都順利地不得了。 就這樣,洗三過了半,陸秧秧忽然聽到身后的段崢明嘀咕:小晏和小宋呢? 陸秧秧這才發現,宋讖就算了,連一直跟在她身邊的晏鷺詞不知何時也沒了蹤影。 該不會是賀洗兒詩做不出來,怕丟人跑掉了吧? 但她手里端著盆、不斷還有人往盆里添東西,此刻也不好東張西望。 她馬上回神,挺直腰板,繼續把銅盆端得正正的。 日頭偏向了西,洗三禮臨近尾聲,陸秧秧終于再次看到了晏鷺詞。 他作為和村子關系最淡的人,在此時出來,的確再合適不過。 產婆姥姥之前還因為他和陸秧秧的關系、發愁要不要把他的添盆放到最前面,看到他現在才出現,著實松了一口氣,說得發干的嗓子也亮堂了起來。 得知晏鷺詞要送的是賀洗兒詩,產婆姥姥鉚足了勁兒想要讀上一讀,結果一接過來,看到了一連篇的生僻字。 那些字生僻的,別說產婆姥姥了,就是瞥了一眼的陸秧秧都覺得眼前發暈,一水的糊。 她趕緊抬了抬手,讓產婆姥姥把紙壓到了銅盆下面,把這一茬揭過去。 阿桂和大賢卻極為珍愛,連連說要請張百里把這紙張帶到外面、找師傅裱起來,掛在屋子里日夜對著看。周圍的稱贊聲也此起彼伏地響了起來。 面對著這連疊不止的敬贊,晏鷺詞卻相當寵辱不驚,站在陸秧秧身后,安靜得像是不存在。 直到洗三禮結束,陸秧秧將銅盆交給大賢,晏鷺詞才抬步上前,把他握在手里一張狹長紙條展開給陸秧秧看。 這,給你看。 字條只有兩行,寥寥幾字: 急事,出谷,勿念。 落款是一宋。 宋讖寫的? 陸秧秧看到后,想要把字條拿到手里。 晏鷺詞卻把紙條捏得很緊:不想給你。 陸秧秧沒想到晏鷺詞介意宋讖到連他的字都不想要她保留。 她解釋:好啦,我跟宋讖 再次聽到宋讖的名字,晏鷺詞登時抿住嘴唇,本來伸向前方的手一橫,撞到了正走過他身邊的段崢明胸前,啪地把紙條拍到了段崢明的身上! 然后他轉身就走,但努力地沒有發脾氣、只是自己不高興:我先回去了。 突然被擊的段崢明捂著胸口的紙條,一臉驚恐,完全摸不著頭腦:怎么了這是? 不是什么大事。 陸秧秧忍不住莞爾。 我回去跟他說兩句就好了。 她拿過宋讖的字條,又看了一遍。 雖然宋讖沒有明說原因,但陸秧秧猜測,他會急到來不及等洗三禮結束見面道別就匆匆離開,多半是他提過的劈石草有了音訊。 但是 她把字條還給段崢明:他是怎么離開的? 段崢明看完字條,倒是記起來了:哦,應該是獅虎獸駝他出谷了,難怪之前我突然感覺獅虎獸有動靜 兩人邊聊著,邊走到了山峰下。 峰底原本駝著宋讖過來的那只獅虎獸的確不在原地。 這獅虎獸對路很熟,也通人性,騎著它從西峰下山離開,足以暢通無阻,而這也是宋讖來時走過的路,他應當算熟。 想到這些,陸秧秧便放下了心,跟段崢明一起回了阿桂家,大家熱熱鬧鬧吃了頓飯,直到遠處的太陽只剩下一點紅光就徹底落進山里,她才騎上大王同段崢明一起回了山谷。 路上,她也沒急著趕路,而是閑聊著跟段崢明說了說她和宋讖已經沒了婚約的事。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等快到陸秧秧的屋子附近時,空中掛著的已經是銀鉤一輪了。 吶。在等你呢。 段崢明向著不遠處石壁下的晏鷺詞揚了揚首,放低聲音對陸秧秧笑,既然你都做好決定了,就趕緊告訴他吧,不然啊,我看著他都難受。 才不是在等我。 陸秧秧看的清清楚楚,石壁下面,晏鷺詞正打開著他的蠶蟲匣子讓它們曬月亮,眼睛完全黏在蟲子身上,壓根沒往她這邊看一眼! 陸秧秧滑下大王的背,背著手、踱步走近晏鷺詞。 但剛走到晏鷺詞面前,她卻先被匣子里的海蠶幼蟲吸引了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