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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罷了,罷了。 手覆上元衡的頭頂,揉了揉,心軟道:“師尊陪著你?!?/br> 少年將頭埋在他的背脊處,隔著三層衣物,他仍舊能感覺到他的呼吸。 這讓習慣了獨睡的國師,著實有些困擾。 “師尊身上好香呀?!?/br> 謝云棲渾身一震,立刻翻身坐了起來。元衡像是也睡得迷迷糊糊地,下意識就拽住了他,還扯下師尊半邊衣袖,領下立刻露出一片光滑雪白的肌膚,寒風呼呼往里灌。 元衡望著那片細膩的膚色,一下被風吹醒了。 謝云棲十分淡定地整理好領口,又取了賬下的白裘披上。 “師尊別走,您不習慣我□□,那徒兒按照往常給你守夜就是了?!痹饧奔鄙焓?,卻沒抓到一下飄過的衣袂。 “無妨,為師已經醒了。你且再睡會吧?!?/br> 潼關極北,風雪漫漫。 謝云棲身影頎長素白,與滿天雪色融為一體,遠遠看去遺世孤立,蕭索清高。心里頭還在苦惱那二十萬降兵的事。 站得久了腿腳發冷,想捏個決,生一團火來烤烤。 可手指撥弄結勢,一絲白氣也沒生出。 果真是廢了。 “師尊想生火?”身后傳來徒弟清亮的聲音,他竟看清了自己方才結的勢,單手結了個一模一樣的,一團明亮的焰火遞到自己面前,好生暖和。 “潼關極寒,您本不該來的?!?/br> “無妨?!?/br> 我不來,潼關就會被敵軍破了。 你江山都會沒了,拿什么福澤萬民,拿什么抵這半生罪孽。 謝云棲卻只是垂著眼眸,沒有一遍又一遍地同他強調因果孽債。 副將前來稟報,說北匈人挾了三萬人馬前來偷襲假糧草庫。果真與原文分毫不差,日子都沒錯的。 謝云棲似是胸有成竹的樣子,道:“燒了糧草庫,敵軍自然會退,不必追擊。按照本座之前說的,今日夜里,務必退回清連山天塹后去?!?/br> 咱們來個請君入甕。 再來個關門打狗。 此后,大燕將北匈的糧草切斷在清連山天塹之后,又將援軍阻在漠白江前。前后受困整整十五日,突破無果,敵軍士氣低迷起來。 再過七天,應當就會降了。 “師尊,您怎么知道對方并不是三萬,而是二十萬?” 因為為師看了原文啊,徒兒。 謝云棲沒做聲,徒弟一大步越到他面前,將他的手一撈放在掌心里呵氣搓著,說:“糧草都斷了半個月了,還不降。令我師尊還得在此處受凍,那北匈人真是該死?!?/br> “約莫也快了?!敝x云棲幾分不自在,抽出手負與身后,“元衡,若是他們降了,這二十萬降兵,你當如何?!?/br> 元衡并沒直接回應他,而是說:“原來師尊近幾日眉頭未舒是為此事?!比缓蟛攀樟藥熥鹈媲暗囊粓F火苗,拉著他的衣袖,“都聽師尊的,是殺是留皆可?!?/br> 謝云棲眉頭皺得更深了。 “元衡,你是個成熟的君王了……” 元衡:“那便留吧?!?/br> 謝云棲聞言頓了一頓。 “為何?” 元衡揚起的笑意,露出一排整齊的小白牙,又老實又乖巧,恰逢日出璀璨暄然的金光,答道:“師尊不是不忍心殺嗎?!?/br> 這孩子。 謝云棲皺眉,在心里嘆口氣—— 果真孝順。 “我是在問你的意愿?!?/br> “這就是我的意愿?!?/br> 見謝云棲又想說教,徒弟笑嘻嘻地貼了上來,就像昨日睡覺一樣自然地環上他的腰:“師尊如愿,便是我最大的愿望?!?/br> “放手,不成體統?!?/br> “師尊,這樣不行?!痹馍酚薪槭?,從背后牢牢環住他的腰不說,還整個人貼上了后背,“離開東都大半個月,都瘦了。潼關風雪遮蔽千山,也獵不到什么好的,還要師尊這樣日日受凍……師尊,我尋到了一處不錯的地方,咱們要不要一起去放松下?!?/br> 鋪墊了這么多,后面這句最是打緊。 十五六歲正是玩心重的年紀,謝云棲倒也理解。 “是哪里?!?/br> “我帶師尊去?!?/br> 徒弟雙手結印,推入地下。如一石投湖激起千層波瀾,法力迅速往外擴去一圈。沒一會兒,他便探到了位置:“找到了?!?/br> 合著你剛問我的時候還沒開始找呢。 徒弟將雪裘蓋在他身上,確定嚴絲合縫漏不進風,這才微屈膝將他背上,一躍十里,穩穩落在雪地里。 國師傻眼了,看著面前氤氳的熱氣發呆。 “師尊,極北苦寒,可是溫泉極是養人?!?/br> “大……大可不必?!?/br> “來都來了?!?/br> 謝云棲頭疼了。他覺得徒弟有些過于單純。 這不是過于單純,這簡直是不諳世事。 “阿衡,你已經這么大了。已經不是能和家長共浴的年紀了?!?/br> “師尊……” 元衡像是失落極了。 罷了,他也是一片好心,唯恐自己凍到了。他這樣拂人家心意顯得很是無情。孩子有些缺心眼那也是自己養出來的,怎么能反怪他呢。 “阿衡,你想泡的話就泡吧,為師守著你?!眹鴰煹?。 “師尊……”他又囁嚅了下,拉了拉國師的衣袖,“就一次,一次?!?/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