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中美人 第64節
姬姮滿意的嗯聲,睨過胡蓉道,“本宮的香真沒法治?” 胡蓉趕緊搖頭,“奴婢沒有接觸過皇族,但黎國上下都知曉,體生異香的皇女是天命之女,皇族更是以自身體香為榮,蛇婆曾說,有些皇女沒有體香,才會服食凝香丸,但也不長久,殿下身上的香自出身就有,經久不衰,是福照?!?/br> 凝香丸也不是她研造出的,它本就是皇族專用,只不過黎國破了,蛇婆才將藥方交到她手里,也只是防止凝香丸被遺棄。 姬姮看她表情不像作偽,便知問不出什么了,張手一揮道,“退下吧?!?/br> 胡蓉瞥過站在她身側的陸韶,眼底劃過恨,隨即拉起胡秀一同走開。 陸韶瞧她們不在了,才道,“她們也沒多大,許多事還得是聽蛇婆指使,要抓了蛇婆回京審問才清楚?!?/br> 姬姮沉頓良久,還是嗯了一聲,趕他道,“你該走了?!?/br> 她總不能一直坐交椅上,陸韶彎下腰穿過她的腿膝,她將頭靠到他的頸窩處,動作極自然,陸韶胸腔微熱,緩步到床前放下她。 “干爹六十大壽,臣想請殿下過府吃宴,不知殿下愿不愿意過來?” 姬姮打了個哈欠,懶懶唔一聲,閉眼睡過去。 陸韶欣喜過望,生怕打攪她,有些難舍的離了屋。 他回府后就叫來王歡,讓他帶一批人連夜出京,潛往建陵去抓蛇婆。 —— 姬姮在府中歇了幾日,還是決定進宮去見皇帝,她踩著點去的,皇帝卻還沒下朝,她等在紫宸殿外,便有太監過來請她去偏殿。 偏殿不算小,往先也是皇帝用來臨時辦公的地方,朝臣們時常往過來跑,后來皇帝嫌那些大臣煩,干脆空了偏殿,只呆在御書房議政,這才安靜些。 姬姮落座便有小太監過來奉茶,她品了口茶水,不經意瞄過那個小太監,唇紅齒白的,倒是有幾分眼熟。 “本宮好像在哪兒見過你?!?/br> “……奴才小玄子,先前在宣德殿做過灑掃,”小玄子忍不住歡喜道,他在宮里等了這么多天,還以為見不著九公主了,哪想她又來了,這么好的機會他一定要抓牢。 姬姮放下茶杯,眸子往他臉上看,頗有些興味道,“幾歲了?” “回殿下,奴才今年剛滿十六,”小玄子惶恐又激動道。 姬姮哦一聲,十六歲的小太監最是青蔥可愛,身上沒有老太監的腌臜,也不容易聞見尿sao味兒,打眼瞧著,人生的也標志,這樣的太監最適合送到主子跟前侍奉。 “本宮記得你才是個灑掃吧,怎么現兒升職了?” 小玄子羞澀的看著她,“奴才如今升了小火者……” 倒也是個會來事兒的。 姬姮手撐著下巴,輕佻的沖他笑,“小火者是干嘛的?” 她生的太漂亮,跟人一笑眉眼都含情,分明是逗弄,卻會引人沉醉。 小玄子一張俊臉赤紅,注視著她直吞口水,“奴,奴才是守門的?!?/br> 姬姮的唇角笑意加深,才想接著說,陸韶跨過木檻停在門口,那張臉陰沉,直直盯著她。 姬姮轉過眼,又看回小玄子臉上,“咱們有緣,本宮見你好幾次,這可真稀奇?!?/br> 小玄子靦腆的垂著頭,揪緊手說,“若,若殿下不嫌棄……” 姬姮故意豎起耳朵問,“什么?” 小玄子便當即跪地上,不停給她磕頭。 姬姮伸腳抵著他的肩膀,他身子一震,門邊的陸韶已然青了一張臉。 姬姮踢了他一腳,他倒地上癡癡看著她,“奴才想伺候殿下?!?/br> 姬姮呵呵笑,一手推開茶杯,任熱水撒到手上,燙紅了肌膚。 小玄子趕忙拿出手帕子跪到她跟前,想執她的手擦。 陸韶便在這時站到小玄子身后,陰森笑道,“誰給你的膽子碰殿下的?” 小玄子回頭看人,一眼看到他,腿軟的往地上跪,“奴,奴才不是有意……” 陸韶招手掐住他的脖子將他拎起來,他不斷掙扎,手朝著姬姮抓,想求她救自己。 姬姮撇撇嘴,歪過頭看香案上供奉的神位。 陸韶的手一使勁,他就斷了氣,栽在地上沒有聲息。 陸韶拿出帕子擦擦手,朝外叫一聲,“來人?!?/br> 便有兩個小太監跑進來,見著地上死人都顫顫發抖,“……總督有何吩咐?” “這個沒眼色的沖撞九殿下,害的九殿下燙傷手,咱家看他活膩了,就送他一程,”陸韶隨意道。 那兩太監互相看了看,忍著膽怯抬起尸首退出偏殿。 陸韶踱到姬姮身邊,輕柔捏著她的手看,心疼道,“殿下對自己忒狠,便是瞧他不順眼也用不著這么傷自個兒?!?/br> “本宮身邊確實沒太監伺候,他還不錯,結果被你殺了,”姬姮道。 陸韶慢條斯理的給她揉手,面上不顯半分陰毒,甚至笑的溫熱,“是臣伺候的不盡心,叫殿下想起了別的太監,求殿下看看臣,臣以后加倍疼殿下?!?/br> 姬姮踢踢他,他跪地上仰著臉笑,“殿下別生臣的氣?!?/br> 她的手還被他抓著,他說的敬語,卻沒掉點敬意,顯然是方才的事情叫他發火了。 姬姮正準備踩他肩膀,皇帝卻從外走了進來。 第57章 (一更) 陰謀 姬姮便縮回腳, 甩開他的手站起來,“父皇?!?/br> 陸韶還跪著沒動。 皇帝不快道,“他又惹著你什么了?” “兒臣看他不順眼, ”姬姮說。 她說的是實話了,陸韶從來沒叫她順眼過, 也就這兩天她變了些,能跟陸韶好脾氣說兩句。 皇帝垮著臉, “沒個體統,看不順眼讓他別往跟前湊不就行了,還把人叫近來欺負?!?/br> 父女倆已經很久沒這樣心平氣和說過話, 皇帝雖然是裝出不高興的樣子, 但他聲調里卻帶著溫情。 陸韶淺彎唇說, “是臣伺候不盡心, 讓九殿下置氣?!?/br> “得了, 出去候著,”皇帝拍拍后脖子,轉步往正殿內走, 側眼望過姬姮, 示意她跟上。 陸韶攪了帕子,低聲在姬姮耳邊道,“殿下可不能再跟陛下起爭執?!?/br> 先前她是受麗妃蒙蔽, 跟皇帝吵架,皇帝自然心有愧疚, 才讓著她,現在她已經得知真相,若還不依不饒,皇帝免不得會煩, 縱使再寵她,也要寒心。 姬姮掃過他,“啰嗦?!?/br> 隨后跟著皇帝進了正殿。 陸韶無奈失笑,反身站到廊下。 皇帝的身體才養好,稍微累著就沒精氣神,這會子剛下朝,盤腿坐羅漢床上閉目養神,口中喃喃道,“跟朕倒眉豎眼的,還像小時候執拗?!?/br> 姬姮坐到他身旁,蜷著手替他捶背,悶不做聲。 皇帝回頭看她,她神色溫軟,瞧著有懺悔的意思,皇帝也不舍得多說她,唉聲道,“好賴怪朕將你教的不諳世事,別人說個什么,你就相信,吃一塹長一智,往后切莫再聽信他人?!?/br> 姬姮眼睫上下翻飛,過良久嗯一聲。 皇帝倍感欣慰,“這宮里就剩你和你兩個jiejie,煥兒還不記事,成日里不著調,讓他讀書他能嚎一天,便是有魯愛卿環管著,還能偷jian?;?,也不知何時才能穩重,繡兒長歪了,朕也不指望她孝敬朕,在掖庭里只要不死,朕隨她怎么活,你是個犟貨,專跟朕作對,你也混賬的很,真說起來,也就芙兒懂事,她向來循規蹈矩,從沒跟朕紅過眼,朕這些年忽略了她?!?/br> 他說著忽然就落寞了,他子嗣當真少,前頭的幾個女兒全被他遠嫁,只二女嫁給了吏部尚書文軒的兒子,原也是皇帝為了平衡朝堂勢力,可惜文軒沒用,讓他兒子尚了公主,他倒會裝烏龜,誰都不得罪,一碗水端平。 “父皇是想補償六皇姐?”姬姮試著問道,姬芙從小到大都被他忽視,向前皇帝還想著將她嫁給齊王世子,雖說沒嫁成,但多少也能看出皇帝不盡心,得虧姬芙缺心眼,若換成姬繡和她,估摸著心底還藏著怨恨。 皇帝摸著手腕上的念珠,沉思片刻道,“芙兒不小了,過完年二十五,若不是先前朕給她挑的駙馬不合適,她早該出嫁生子了,她脾性溫和,朕想給她挑個老實點兒的?!?/br> 但舉朝看,那些臣子都不是好相與的,讓姬芙嫁給他們中任何一個人的兒子,皇帝又有些不愿意,拋開這群人,往士族里找,那就更多了,他也沒精力一個個見,還得叫內官監先甄選,等他們剔除一批人,他再從中擇選,這回他盯著點,絕不叫底下人再鉆空子。 姬姮都為姬芙感到難過,皇帝是為她好,可他只擔心女兒嫁不出去,沒想過讓女兒自己挑駙馬,這樣挑出來的駙馬估摸著也是跟公主貌合神離,哪還有什么夫妻情分。 “父皇就不問問六皇姐?” “你六皇姐能有什么主意,她沒見過幾個人,朕把把關就成了,”皇帝閑適道,脫了靴子踩上棉底鞋,往暖閣里走。 早朝一下來,他都要補覺,姬姮便不能再多待,退步往外走,心下想著得提前給姬芙說一聲,到時想辦法讓皇帝打消賜婚的念頭。 紫宸殿外,陸韶沒站多久,杜雪悅領著幾個宮女走來,陸韶擱臺階前將人攔下,笑著道,“杜小姐可真沒規矩,這兒也是你能來的?” 杜雪悅這回沒那么蠢了,擺著小姐的架子沖他道,“陛下傳我來紫宸殿伴駕,陸總督也要攔著?” 陸韶掬著笑讓道,看她趾高氣揚的往殿內走,臉冷住,現出戾氣。 杜雪悅踏過殿門剛巧和姬姮遇上,兩人都沒見過面,杜雪悅聞著她身上的香氣,自覺將她當成了皇帝的其他妃嬪,心內更是生出委屈,原本以為伴駕只她一人,可誰知還有個妖精,這臉模子和身段都這般出挑,那身香還和杜雪荷有些像,仔細聞倒更有韻味些。 杜雪悅本就嫉妒杜雪荷渾身帶香,現下見著個更出眾的,一時不是滋味,一雙招子落姬姮臉上,平生出哀怨。 姬姮陰著眼,“你看什么?” 杜雪悅一見她這般無理,火氣噌噌上來,“看你怎么了?大家都是伴駕的,我看你一眼能少你塊rou?” 姬姮眼一厲,想抬手抽她。 “杜小姐的眼睛不中用了,連九殿下也敢唐突,是以為能御前伴駕,便無法無天了嗎?”陸韶踱到門前,拂塵掃過來,那些絲須打到杜雪悅面上,直叫她發懵。阿昏 九公主。 杜雪悅霎時大驚,顫著眼從陸韶飄向姬姮,在他們兩人間來來回回看,她倏地朝姬姮屈膝賠禮,“臣女有眼無珠,還請九殿下饒恕臣女莽撞?!?/br> 她陡然有了禮數,姬姮再想扇她倒找不到借口,隨即走出去。 陸韶皮笑rou不笑的對杜雪悅道,“杜小姐仗著自個兒出身英國公府,連九殿下都敢冒犯,也就九殿下大度,饒了你這次,再有下次,咱家定要報到陛下跟前,看看陛下是疼你還是疼九殿下?!?/br> 他確實想報給皇帝,皇帝也必定會將這個野蠻的女人逐出宮,但走了她防不住英國公還會送女兒進宮,至少這個蠢,隨時能弄死,要是送進來個機靈的,保不準還是個禍害。 他緩緩走到姬姮身旁,抬一只手臂,等她將手搭上,才領著人離開紫宸殿。 杜雪悅目送著兩人,心下跳的飛快,她先時就聽過陸韶和九公主私通的傳言,這兩人在人前都這般不遮掩,也就是皇帝眼瞎看不出來,尋常人只一眼就能瞧出,那九公主明顯被陸韶上手了。 她拍拍臉,忍下興奮,讓他們再囂張幾日,等到她成了皇帝的寵妃,她再收拾這兩個賤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