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則嘉勉 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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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一點,他明白了。為什么拿錢養著她,又不拘束她的腳步,僅僅因為畫皮畫骨難畫心。 皮骨是她們,心在嘉勉那里。 再像也不是。 她們都不是嘉勉。 第三巡酒差不離的時候,周軫抬腕看表,說他今天先告辭了。起來的急,抑或他醉了,手拂落了酒樽,全澆到邊上女生的裙子上。 女生難堪地低頭擦自己的裙子。 那一瞬,周軫看成了旁人,問她,“不要緊?” 他接過侍者外套,主位上周軻若有所思地等著他,等著老二的作為或者不作為。 終究,周軫從外套里掏出絹帕遞給她,已經走出去幾步了,又折了回來。他不想辜負周軻看戲的心腸,巧思安排這個局,不就是想看周軫犯什么糊涂賬嘛。 “你隨我出來一下?!敝茌F的聲音冷漠且無波無瀾。 純粹不想和嘉勉沾邊的任何東西掉進伎倆里去。 他虛空的臂彎挽女生離席,把她送到洗手間門口,要她進去收拾一下。 對方直愣愣地看著他,沒有下一步。但周軫看在眼里,她絕不是懵懂,反而很乖覺。 不多時,周軫喚司機過來,信封里的鈔票足夠賠她的裙子。 他不想和對方留任何交集。 女生只要了他兩百塊作洗衣費,卻無端冒失起來, “周先生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到此,周軫所有識人的線索悉數驗證。她確實一點不像。 “您結婚幾年了?婚戒還很新?!?/br> “是我很少戴的緣故?!?/br> “那今天為什么戴?” “想起來了?!?/br> 周軫再問,“還有問題嗎?” 女生就此沉默了,是那種后知后覺自己僭越的乖覺。 臨走前,他提醒她,也是忠告,“知道我為什么叫你出來嗎?” 賠裙子還在其次,“你不說話的時候很像我太太,但僅僅是不說話的時候?!?/br> 所以他才想解圍她出來,算了,對方似乎并不領情。他也不稀罕,自始至終他都沒記住她姓什么。 “再會?!敝茌F的手落在西褲口袋里。 去前,女生追問他,“你和你太太感情一定很好?!?/br> “恰恰相反?!?/br> 至于反在哪里,他表示無可奉告。 * 周軫回來的時候,正巧馮德音在這里。時近年下,馮德音借著小年夜桐城那頭要擺慶功宴的契機,來和嘉勉商量他們這頭有沒有要添的賓客。 沒幾日了,家里里里外外也要預備著撣塵祭祖。馮德音的意思,這些天實在不行,要周軫和嘉勉搬回桐城老宅住,這樣方姨也能跟回去幫她料理些事情。 周軫一進門,就撞跌了玄關口墻上的畫。玻璃碎了一地,引得屋里人都尋了過來。 嘉勉見狀,即刻去扶他。聞得周軫一身酒氣,司機偌大的身型也撈不住他,遑論嘉勉。 從來身經百戰的人,周軫在酒局上從不吃敗仗的,今日喝得酩酊大醉,挨到嘉勉,他伸手撥弄她下巴,整個人伏在她身上,像座山移不開。 幾處眼光之下,周軫瞇眼看清嘉勉,也喊她,“嘉嘉……” 嘉勉一面扽著他,一面吩咐方姨,把玻璃先掃掉?!澳愫茸砹??!?/br> 喝醉了的人難得受教,“是,對不起,我醉了?!?/br> 他答應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嘉勉也計較不上這些,只一心先把他扶上樓,醉眼迷離的人全然不顧場合,捧著她的臉就來吻, 鬧得馮德音很是難堪。 老二眼里心里看不到旁人,嘉勉越不配合,他越急躁。 燥得一身戾氣,打橫就抱起了嘉勉。 人喝得顛三倒四,六親不認,唯獨只要她。 他抱著嘉勉徑直要上樓,馮德音罵周軫不像話,瘋瘋癲癲的,你把人摔了,再把自己摔了。 訓斥無效。周軫一路抱嘉勉上樓,放她在床尾凳上,他整個人像是淬在酒精里,紙白著臉,眼卻騰騰戾氣的紅。 嘉勉聞到他身上酒氣之余還有香水味,女人的香氣。 他急切切地要來分剝嘉勉,嘴里更是輕佻放蕩,他要她救命。 嘉勉一再提醒他在生理期,膠著之際,分他心,問他, “軻哥哥的酒局今日有女賓?” 周軫西服外套的口袋巾被他揉作一團攘在側口袋里,翻出一截,嘉勉鮮少看他這樣狼狽且不講究,才給他抽出那塊口袋巾,周軫見狀,冷眼擲到一邊去了, “不要了,臟了?!?/br> 上面有酒氣也有剛才聞到的女人香氣。 氣味一時間難在鼻息里消除,嘉勉沉默了會兒,終究沒再追問,撥開周軫的手,說去給他投個毛巾,給他擦把臉。 身后人攬住她腰,聲音無比嘲諷且倨傲,他問嘉勉,得多大的魔力,才能讓一個男人甘心邊邊角角在別的女人身上找她的影子??? 呵,再像也不是。嘉勉,她們都不是你。 周軫回來前,嘉勉洗過澡,選了套衣裳,妝容細細地化了許久。甲油去x城探病的時候洗掉了,今天她又重新涂了櫻桃色。 那年在他外婆那里,他和甘棠打趣,鳳仙花包指甲多丑,涂指甲油不是更好看。 床笫間,周軫最愛咬嘉勉的手指,說誰讓你涂得這么紅,叫人犯貪吃的欲.望。 燈火里,嘉勉摘開周軫的手,問他,他今日是怎么了?這么不擔酒,這么放肆輕佻,這么牢sao成篇, 身上還沾著明晃晃的女人香氣。 終究,她沒有能免俗繞過這一點。 周軫只戲笑,告訴嘉勉今日他的女伴是誰,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梁齊眾的人。 嘉勉,那人像極了你的眉眼,然而骨相到性情差著遠呢。 周軫冷手來撈嘉勉的臉,他一襲正裝,饒是醉眼迷離的樣子,也是風流倜儻的一具皮囊,“嘉嘉,這么多年,他一直在懷念你。伴侶都全是你的影子。不過,不能講話,講話全不像了?!痹捯羰丈依锊刂鵁o盡的冷笑。 “所以帕子上的香氣也是那個女生的?” 他貼身的東西,拿去解圍與他不相干的人。 周軫不答嘉勉。 良久,“周軫,梁齊眾的那幅畫,在哪里?畫的什么?” “畫的一個小女孩,烏篷船上稚氣未脫的小女孩。江南煙雨里,最最鮮活生動的一個小囡囡?!?/br> “嘉嘉,他這般懷念你,你懷念過他嘛?” 是的,懷念是果的話,當初必然有深厚的因。郎有情,‘妾’不會沒有意。 嘉勉聽著外面的風聲,今晚確實不適合風露立中宵,適合她的勇氣,早被她自己玷污了?!皯涯钸^,周軫無論你再不想聽,我都想告訴你,他確實曾經是我的避風港,我確實這么想過?!?/br> 一雙有力的手,隨即撒開了她。 * 三日后,江南習俗的撣塵祭灶小年夜。 周軫在犒賞高管的慶功宴上被周叔元嚴詞訓斥了。 理由是他無端去招惹一個小妮子,那小妞堵他都堵到總部大樓下了。 且他當真見了對方。 一時間他婚變的傳言與周家二媳婦過去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 周叔元前些天才私下面見了律師,商量著立遺囑事宜。老頭警告老二,你這個檔口給自己抹黑給公司抹黑,老子頭一個把你開了,你信不信! 說到他這樁婚事,更是無情,既然你當初娶她心思就不純,既然她和那姓梁的藕斷絲連的,那就趁早止損吧。 老二,感情還是婚姻,你窩囊,這輩子都別想有什么大出息了。由著女人牽著鼻子走可還行? “你作死那么多,不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敝苁逶犘抛嬔?,老二這般下作的撬墻角,不過就是咽不下一口氣,一口男人的尊嚴氣。 “不,我只是想有個人明白,她們都是那姓梁的物件,集郵且集中審美的物件?!敝茌F對他招惹風流債的流言不予辯駁,因為事實他確實起過高下立判的心思。 只輕淡解釋,他沒怎么樣那個女生。 流言嘛,總會傳得荒腔走板些,乃至妖魔鬼怪些。 老頭旁余不聽,只譏誚老二死鴨子嘴硬,另外,迅速給我解決你的家務事。始亂者,終棄也。 從桐城回頭,路上嘉勉打電話給周軫,那晚周軫遠不至于醉后斷篇。 次日醒來,彼此默認的無言。 今晚,她在電話里問他,詢證的意味,“周先生的那些花邊新聞屬實嘛,周軫,我要聽你親口說?!?/br> 嘉勉再要那幅畫,那幅原也不該屬于周軫的畫,她要去親自還給梁齊眾。 “嘉嘉,我不會讓你再見他?!?/br> “那你讓我見見你罷?!奔蚊阏f,她此時此刻必須見到周軫,無論他在忙什么。她等不到他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0719/修文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