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則嘉勉 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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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成功惹怒她,也在她掙扎之前快一步地捫住她。 不讓她逃,更不會讓任何人趁機而入。 “不是要去見他嘛,我陪你去,你大可以當著我的面問問他,作為你母親的朋友,是不是只得一個情人的方法才能搭救你; 你父親的那套房子,你還能不能追回頭!” 說罷,周軫就攜嘉勉上車,力道大到她不能拒絕,一息間,嘉勉什么都明白了,她抗拒起來,求周軫不要這樣, 不遠的嘉勭看到二子這般,更是痛心疾首,“周軫,你從來這樣,獨斷自我,你當嘉嘉是什么!” “那你又當她什么,到現在這一刻,你倪嘉勭只會說些做些事后看官的話。鉆營人心的事,你一件都不稀罕領會,恰恰因為如此,你倆才會被人算計到?!?/br> “那套房子要保不住了,有人是想看著那套房子倒之前,我和你meimei也跟著倒,你他媽明白了嘛?” * 不然不會滲透到周軫的交際局上。 茶室里左右兩開間,周軫坐在右開間的塌上飲茶,魯至文進來的時候,只見周軫拿茶漱口,抖開一塊熱毛巾勻在臉上,隨后很松散的心神靠在塌枕上。 房里點著檀香,有人在熱巾下頭平靜出聲,知會茶藝師,把香撤走吧,“這些年,我始終聞不得這些東西,我父親信佛,然而這香對我而言是記憶的導火索,一聞就想起點什么……” 說著,某人信手揭掉面上的熱巾,眉眼冷漠。招呼魯至文坐,喝茶,少時,繼續他的話,“倪小姐的父親死那天,我聞這香半天,大概是聞傷了?!?/br> 香傷到了他。周軫說。 魯至文是個粗人。他憨憨地陪著笑,面上裝作粗鄙不敏,然而聽到周軫口里的倪小姐,后背不禁繃直了些。 魯至文是浙商,溫州人,周軫回國這一年多,打過幾次交道,先前的項目都是從周父手里承辦的,桐城的那塊地皮,是政府征收項目,說白了就是公共利益與商業利益的捆綁合作。 拆遷只是征收的一部分。 開發商這次不是對外公開招標,而是政府背書引進。周家的地產作為桐城本地品牌,魯至文比誰都明白,中選的幾率很大,大到幾乎默認板上釘釘。 所以魯至文毫無疑問得奉承好這位上峰。 周軫斜睨眼前人一眼,出口的話四平八穩,卻暗諷玄機,“我從父親手里到底沒全接手,他的那些老臣子,至今和我天天有仗干。我也看得開,做生意嘛,就跟皮rou交易差不多,你還能指望賣rou的和你多貼心?恩客就得有恩客的覺醒?!?/br> “只是有一點,我周二這個人不算是個好人罷,但也壞不到要被請去喝茶?!?/br> “我不喜歡搞那些小動作,頂多明面上說開。所以魯至文,政府那塊地皮,拆遷部分就不麻煩你了?!?/br> 不等魯至文急/色下來,周軫就和他挑明了,我向來厭惡事二主的人。 “更厭惡有人拿我的私事出去兜人情的?!?/br> 到此,周軫手里的聞香杯扔到茶案上去,杯身重重磕在漆案上,沒停住,徑直滾到地上去,落地開花。 機場回來前,小旗報備的很清楚,楊太太侄兒那頭背后的人就是梁齊眾,而梁家靠地產起的家,同為溫州人,梁齊眾早年提攜過魯至文很多項目。 只是魯家那頭和梁齊眾妻家是本家,梁和妻家那頭冷了后,多多少少對這些裙帶關系也不屑一顧起來。 周軫猶記得,那晚在他住處,嘉勉在樓上露過面。只這一面,就讓宵小之人打起了算盤,他說著起身來,背手踱步,“既然這樣朝秦暮楚的,一家女配兩家男。那就回去捧那你本家姐夫的臭腳吧,記住,打今兒起,周家的生意你別想,桐城的生意你也別想?!?/br> 魯至文當即虛晃地打起自己嘴來,“周總,您消消氣,喝多了,當真喝多了,”魯至文把自己的嘴抽得巴巴作響,他哪想到醉后一句戲謔話,能吃這么大的瓜落,“周總,我當真喝多了胡說的?!?/br> 賠罪的人坐著,問罪的人站著,冷心冷面,垂眸問話,“胡說什么了?” 魯至文人精當即領會,“什么都沒有!” “我問你,征收地有沒有按程序下放擬征收告知書?” “有?!?/br> “那么你覺得業主不知情的概率有多少?” “很少?!濒斨廖娜鐚嵎终f,因為項目得獲審批,層層透明。拆遷辦要負責入戶現場勘察,量房量地,行政范圍內的任何附著物,俱得一一登記,經由業主簽字確認納為征收補償的。 “哦,”周軫長應一聲,瞇眼瞧手下人,“你說如果有個業主明明知道房子要快沒了,還堂而皇之地掛牌出售,視為什么行為?” 魯至文連連同仇敵愾狀,“他也掛不出去呀,這是詐騙,最后也不會成交?!?/br> “你知道就行?!毕乱幻?,問話人收回目光,下逐客令,“回去跟那姓梁的帶句話,倪小姐沒空再去會他了?!?/br> “房子當初溢價的錢,這兩年市場也漲給他了,再有不足的,盡管來找我周某人?!?/br> “還有一句,魯至文,你如果還想跟我做生意,就給我一字不差的遞給他:當初你有千萬種方法救倪小姐出來,偏偏選了招最世故的,看著她們母女倆決裂,你再招徠一個孤女。 本就是享齊人之福的齷齪,齷齪到底,我倒服你?!?/br> 偏偏有人不能,一把年紀了還想往癡情冢里鉆呢。 * 魯至文去后,周軫挑簾入隔壁里間。 坐在一張南官帽椅上的嘉勉將一切聽得清清楚楚,他問她,“還要去見他嘛?” 今日的倪嘉勉化著淡淡的妝,她的五官很英氣,以至于稍微一點妝容,就襯得人很鮮秾。 他拿手指來慢慢描摹她的眉眼、鼻梁到失去口紅色彩的嘴唇。 “如果我沒有回頭,你預備帶著這樣的妝容去見那個人?” 嘉勉被他冷手撈住臉,下頜擱在他掌心里,她些微一點動靜,才翕動嘴唇,周軫欺身的戾氣就鉆了進來,他是當真咬了她,單純不想從她口里聽半個字別人。 耳邊能聽到彼此的奄奄一息, “周軫,如果你明知道做一件事會惹我生氣,你還會做嘛?” “會。我不是一直惹你生氣嘛?” 嘉勉的唇被他咬得發紅,“我只是想把爸爸的房子拿回來?!?/br> “拿不回來的,他比你知道,這也是你起初走進他圈套的原因?!敝茌F怪她,怪嘉勉始終看不穿男女之間風月的機關。 機關就是,你只要松懈一點口子,他就會有機可乘, 乘入你,再逐漸蠶食你。 嘉勉沉靜來望周軫,也問他,“所以,你也是這樣蠶食你的風月的?” 周軫眉間一滯,隨即攔腰抱起了嘉勉,先前她坐的位置,換他坐。 嘉勉坐他身上。 他惡狠狠地摁頭來吻她,嘉勉嘗到的全是戾氣與茶香,良久,他諱莫如深地撥著嘉勉的臉,“不準把我和他混為一談?!?/br> 饒是說這樣狂妄的話,他面上依舊得體極了,嘉勉恨他這樣的倨傲,狠狠推了他一記,最后某人只是跌靠到椅背上。往后微仰了仰頸項,因為嘉勉狠心極了,把他的啃嚙全還給他。 周軫任由她任性、發泄,“你叔叔聽聞我要回頭,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是的,嘉嘉,我自己也不相信,不相信我籌謀了那么久的事,好不容易等到你叔叔點頭,箭都上弦了,還有回頭的!” “我昏頭極了,是不是?” 窸窣間,他拿手指逼供也是懲罰,看著嘉勉抗拒地忸怩痛楚起來,周軫逼問她,“是不是?” 嘉勉艱難地搖頭。 “因為我不敢想象,你聽從了他的話會如何?” “倪嘉勉向來這樣沒有心,她看似孤獨無依,但卻什么都不圖?!?/br> “他如果像我這樣困住你,我該怎么把你再要回來?” 嘉勉困頓難堪,她就是像那犯錯的紅孩兒,被哄騙坐上了觀音的蓮花臺,再想下來時,已經柄柄利劍困住了她。 刺穿了她。 活了快三十年的周軫,哪怕對著他老子能給他一切,都沒有低頭過,因為他知道他可以拿自己去跟他換,拿自己的時間、勾心斗角、陰謀陽謀,只要他足夠的用心鉆營。 而手里的這個人,清瘦單薄的一具骨頭,卻可以輕易掠奪他的尊嚴,逼他啟口一些丟盔棄甲的話,“嘉嘉,你告訴我,在你心里,一時一刻有把我放在單獨的位置上過嘛?” “好像沒有,出了事,你想到嘉勭也想不到我,因為我對你而言,終究是個外人?!?/br> “對不對?” 嘉勉被他折磨得泣不成聲,低頭看,能看到什么洇開在他衣褲上,醒目羞惱。 她不住地搖頭,“周軫,我求你,不要這樣……” “說你愛我?!?/br> “我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的,周軫,我只想把房子要回來,不留在他手上,我說過,等你回來……” “說你愛我?!逼溆喽疾恢匾?。 “等你回來,我會親口告訴你。到時,你還愿不愿意繼續,隨你?!奔蚊阕哉f自話,就是不愿聽周軫的唆使。 “告訴我什么?” “告訴你,爸爸的房子我拿回來了,我任何什么都不在梁齊眾那里了?!?/br> “嘉嘉,我不想聽那個人的名字?!?/br> 陡然間,彼此都熬不到出口了。周軫托抱起嘉勉,南官帽椅邊上是一張方桌,桌上齊齊擺著各色點心茶果,周軫一應全掃到地上去,他脫了外裳,由她坐在西服里緞上,而他急急進.入了。 “嘉嘉,我昨晚跟你說什么來著,我說等我回來……”嘉勉伏在他肩上,呼吸全被迫散了,額上與鼻尖全是汗,“二月二那天,我生日你送我個大的慶生禮?!闭礁迨逄?,再有半年的準備時間,才不算倉促。 “嘉嘉,你要送我什么?嗯?” 嘉勉搖頭。始終不肯開口。 如他所說,只要你松懈一點口子,他就會伺機乘入,逐漸蠶食你瓦解你。 好幾下,嘉勉都出了聲,那聲音變了調,連她自己都不能細聽,周軫拿手捫住她,再問她,“答不答應?” 嘉勉:“聞不得檀香真的因為爸爸?” “是。我被我爸扣著拜觀音,數珠到66顆,林平越來電話,說你爸出事了……” “嘉嘉,嫁給我好嘛?” “周軫,你是在賭氣?!?/br> “我明明在賭你?!?/br> “叔叔說,夫妻是利益共同體,你覺得我們是共同體嘛?” “不是嘛?”這個放蕩的人意指什么。 “因為叔叔的緣故?” “你非得這么想?因為你叔叔因為你?!?/br> 光里還有塵呢,周軫坦蕩,他是光與塵之下最俗套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