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則嘉勉 第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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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墻上映出的影子很陰郁,身邊的女孩只看到梁先生手里的煙燃得很快,一瞬就到頭了,他徒手捏滅了煙蒂。 “您不喜歡s城?” 梁齊眾側首看身邊人,難得這樣的年紀,吳語說得如此道地。 現在的土著姑娘,很少愿意說本地話了。 就是這份投機取巧,讓梁齊眾瞬間失去了興趣,他把煙蒂徑直拋到地毯上,兩手抄袋,回應道,“嗯,不喜歡?!?/br> 說這座城,也說城里的人。 腳下的高樓,鋼筋澆筑起來的,與其說牢固,不如說真金白銀砸地瓷實。 那么不瓷實的地方,就要拿更多的真金白銀去鏟平它。 這就是商人的使命。合理合法地使用每一分資源。 連綿的雨困一座城,盤桓的人,眼見著高樓下重重的煙,像是水霧,也像傾塌的灰飛。 * 周軫這頭結束已經快十一點了。 下了酒局上牌局,他身上的酒氣早散得差不多了。里面遠沒有結束,只是惦記著嘉勉的情況,這才佯裝父子同臺,吃相太不好看,從牌桌上撤下來。 周叔元如今難得打通宵牌,老二執意要走,楊主任也不惱,說二子撂我兩遭了,我只當快喝喜酒了。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罷了。 牌桌上的四個人齊笑,邊上相牌的也跟著附和,說老二這兩圈贏得全充公,打籌子拉倒。 周軫不能再情愿了。把位置連同贏得籌碼全交代在原位。 搬風的空檔,周軫跟周叔元遞了倪少陵那頭的意思,順當的話,他預備在月底飛趟大連,七月頭上不太平,當真碰上臺風,航空管制又得耽擱些日子。 周叔元明白老二的意思,夜長夢多。真章父子倆擱在心里,嘴里竟是些輕佻話,“所以這股子熱孝勁,是忙著回去做倪家的女婿了?!?/br> 男人做事權衡利弊、抓大放小。這是周叔元樂于在自己兩個兒子身上看到的品質,然而,一碼歸一碼,他警醒老二幾句,“你媽到現在還沒拎得清爽,她只當你一時興起記掛著年少的情意,鬧著玩的?!?/br> 人嘴兩張皮。 那姑娘跟過不該跟的人,是再真不過的事實。 “要我說,你歡喜她,怎么養著都行。倪少陵那頭本就有愧,他也不至于摁頭要你做半子……” “看來我上次的話沒說明白,嘉勉是我自己的事,我不需要任何人點頭?!敝茌F冷笑望周叔元,乖張邪祟,“我可以跟你一樣把任何女人養在外頭,唯獨她!” 還有,“倪少陵那頭背書得成的話,依你周叔元的性子,我相信你不會拒絕倪家的女兒。只當是嘉勉的‘嫁妝’了。至于我媽那頭,留給你去料理?!?/br> 一個家,有個人拍板就夠了。 總之,誰說不,都不好使。 * 小旗跟著老表進屋的時候,忍不住吐槽他,得,房東賺大發了,攤上您這樣的主。 因為嘉勉給周軫大門鑰匙,他說誰高興揣把鑰匙在身上,回頭就讓人來換密碼鎖了。 指紋解鎖進來,周軫交代小旗,麻溜來麻溜走。 小旗送他到樓下,說要上來借洗手間。小旗幾次上門,老表都不肯他進屋的,當這里是嘉勉姐閨房似的。 冷眼旁觀的人不禁忖度,這樣偏執的人要是知道些什么,會不會殺人? - 周軫出差新加坡的那幾天,嘉勉在房里支了蚊帳,一勞永逸地隔絕蚊子,就是洋相了點。 他說,現在誰還用蚊帳哦。 嘉勉小時候她最喜歡一個人待在蚊帳里看外面,朦朦朧朧,蚊帳全由六邊形的孔織連起來,她喜歡這一隅的感覺,沒有蚊子,風扇的力道也隔絕地緩了些。 眼下,周軫挑簾而入,床上的人蕭薄的睡裙,側睡著,背朝他。周軫單膝跪倚過來,才挨到她一點,懷里的人分明地顫抖了下。 銜著酒氣的人貼耳問,“沒睡著?” 下一秒嘉勉側過身來,平躺著,不聲不響地迎望他。周軫匯她,也盤問她,“那些個老女人說什么讓你不痛快的話了?” 嘉勉據實搖頭。 “那怎么臨時逃了……”他嚴苛的批評口吻,冷漠但狎昵,“這可不行,太太外交可能是你將來免不了的日常?!?/br> 房里的冷氣很低,周軫身上的酒氣很濃。 “周軫,這個房子現在市價要多少錢?”床上的人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 坐在床邊的人一邊脫外套,一邊松領帶,“這處已經炒到有價無市了,剛需的人買不起,改善的人瞧不上?!彼灾坏靡荒昴甑刭U,政府呢也只能拿著納稅來的錢再養這處的市容建設。 純粹是拆不動了。 “看上這里的房子了?” “買來干嘛?加入老頭老太跳廣場舞的業主群哦?”某人的話刻薄極了。 他把話題重新牽回頭,面上再平靜無瀾的口吻,仿佛今晚嘉勉這樣臨時撂挑子,他確實不歡喜,“那些個官太太說話向來傲慢且瑣碎,哪怕真說了什么,也不值當和她們認真的。嘉嘉,我必須把你放在我的社交圈里,否則你是什么,嗯?” 夜靜得悄然,一息間,躺著的人突然坐起身,悶頭悶腦地撲進了周軫懷里,她額頭蹭到周軫下頜處,他才覺察到不對勁。 嘉勉身上很燙,像是發燒了。 蚊帳的一簾繞著二人身上,周軫一面撣開,一面伸手來探嘉勉的溫度,罵她,“燒成這樣,怎么不吭聲!” 起高燒的人像是有點糊涂了,她回答他方才的話,“我什么都不是。今天那樣的局面,換了別人,她們絕不會臨時逃出來的?!?/br> guntang的人,出一口氣都是熱烙的,拂得周軫跟著被燎到了。她鮮少這樣的,也許發燒的緣故,周軫無端發現他竟然受用得很,受用她這樣的小孩脾氣,也任由她抱著。此刻他像極了一個家長,原本很有立得住腳的原則來教訓她,然而她說幾句軟話,他就渾忘了,忘了要她什么來著。 就像她說的那樣,蚊帳很有意思,他也跟著喜歡這一隅天地的狹隘感了。手攏著guntang的人,周軫干脆逗她,“哪來的她們,她們逃不逃出來,又跟我有什么關系!” “我只曉得倪嘉勉個沒出息地又想逃了,是不是?” 他抱她到膝上,扶著她的臉逼視著她,四目相對,嘉勉眼里蓄著朦朦的淚, 周軫本能地去找她,她下意識地避了下,垂著首,像個虔誠的信徒,絞手沉默,陡然間抬頭,她想說點什么,被門外冷不丁出口的小旗給怔了一跳。 嘉勉不知道屋子里還有旁人在。 小旗是跟老表說一聲,他走了。 周軫側首過來,這個小王八羔子沒眼力見地杵在門口,“哦,你還沒走啊,正好……” 說著,嘉勉已經從周軫身上下來了,她不作聲地躺回去。 周軫順勢挑簾出來,說和小旗一起下樓,給嘉勉買退燒藥。 簾子里的人饒是隔著些距離瞧,影影綽綽,小旗這個年紀的男生忠誠的審美都得承認是撩人的。 沒來老表身邊時,小旗就聽過他的花名。這些年他任何一個女友或者伴侶都沒到在姑姑姑父那里掛了名的地步,姑姑看不住他,但也冷漠,冷眼旁觀地看著兒子身邊的女人來了又去。 小旗實在不敢想,姑姑大半輩子隱忍,到頭來,老表為了這個嘉勉和母親鬧翻是怎樣的局面, 方才那一瞬,不是小旗打岔,倘若嘉勉當真說了什么,保不齊,老表能失手掐死她。 小旗很矛盾,一面想著姑姑那頭的體恤; 一面,老表又實在待他不薄。 他也不懂、不知道,不明白嘉勉值不值得老表這樣。 - 幾個小時前,南柵會館。 周軫臨時要一份實績文件,地產那頭的人員急急給馮開旗送來了,小旗預備給樓上送上去的時候, 樓梯口聽到了有人喊嘉勉,是個男人。 小旗下意識閃了下,聽聞的消息很明朗,是先前老表要查的那位梁先生。 對方要見嘉勉。而站在樓梯口的嘉勉遲遲不言。 良久,她跌跌撞撞地下了樓,徑直沖進了夜幕煙雨里去。 - 周軫與小旗再從屋里出來,一前一后下樓,此時的老表已經脫了外裳,解了領帶、腕表,一股子居家男人的自覺,后面跟著的人不禁打趣他,“你從前的那些女人要是知道你這么二十四孝,估計氣得要來殺人?!?/br> 周軫沒心思聽這些酸諷話,“你明天尋個由頭給楊太太那里送點東西,”說話人徐徐下樓梯,腳步聲利索且輕,“打聽打聽,后來又來誰了?” 樓道里的燈還不是聲控的,需要一層層人手撳。小旗跟在后面拿手機里的電筒照,饒是手里有光,他登時兩眼一抹黑,人精!這個狗賊他就是人精。小旗心里叨咕。 “我不去。婆婆mama間能有什么事?!?/br> “婆婆mama沒有事,就沒有你老子,更沒有你?!?/br> “切,你現在就是個昏君。屁大點事都袒護?!痹竭@樣,小旗越不敢多嘴。 說到這,周軫來勁了,扭頭來招呼馮開旗,攬臂鎖住臭小子的脖子。深更半夜的,老表問小旗,他媽到底有沒有開洋葷的啊,半大個老爺們了,怎么說話永遠這么忸忸怩怩,嘰嘰歪歪的呢。 小旗由老表鎖住脖子往前走,他詆毀愛情,碰什么都別碰這東西,折騰。 * 工作日最后一天,嘉勉抽空去了趟桐城。 爸爸從前工作的醫院,普外科住院部一部,嘉勭的同事聯絡他,說你meimei找你。 急會診剛剛結束的嘉勭看到樓道盡頭的嘉勉,有些意外。 他玩笑,兩手落袋在白袍里,我當嘉勵來找我借錢呢。 樓道的北窗開著,捎進來濕潤的風?!案?,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許多年了,嘉勉許多年沒這樣喊過嘉勭了。 他是她名正言順的哥哥,血緣上的。嘉勉反復思量,她沒有辦法。 大四第一學期結束的冬天,嘉勉因為徹夜尋找端午,高燒幾天耽擱了,住院的時候燒得神志不清。 那半個月的住院費用,加上她搬離母親的公寓,那個節骨眼上,處處要花錢。 爸爸留給她的那筆撫恤金,跟著她很多年,她一分沒動過,仿佛花了,爸爸留給她的最后念想也隨之沒了。 季漁偏偏告訴嘉勉,你父親遠沒有你想象的高尚。 梁齊眾那樣衣不解帶地陪了她半個月,嘉勉什么心氣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