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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一出,江嬙比她還愣。 問出這些只是她的條件反射,可葉帆說這些都是她小說里的內容,只是她妄想性障礙下混淆了小說和現實世界,是虛擬的。 可現在不管她說什么,鮑芃芃都能對答如流的接上,她的反應又在向自己證實,這些好像都是真的。 所以,臆想癥是真,可沒嚴重到真的混淆小說和現實的世界,她的小說其實是真實的,那是鮑芃芃的青春。 可一個單純的讀者,又怎么知道作者筆下的小說到底是真實事件改編的,還是虛構的故事。 而葉帆,只是單純的讀者角度,她當然會認為這都是虛擬的。 這個發現讓江嬙整個人都活了過來,腦子里都是沸騰的驚喜,天知道她這幾天有多害怕,她最怕,簡蠡是不復存在的。 江嬙喜不自勝地沖過去捧著鮑芃芃的肩,用力晃了她幾下,“簡蠡呢?他怎么樣了?” 鮑芃芃防不勝防被她晃得眼冒金星,忙抬起手按下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緩了幾秒納悶地問:“什么簡蠡?” 江嬙一愣,神情顯得越發激動,“簡蠡啊,就是你和施泗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br> 鮑芃芃斂眉思索了會兒,恍然大悟過來,“你說他啊,他不是早就去世了嗎?這個我沒提到嗎?簡蠡六歲的時候,暑假被他爸媽接去貴州山里玩,恰逢雨季天,他們上山的路上遭遇了山體滑坡,被埋在泥石里了,無一幸免?!?/br> 江嬙臉上的血色盡失,一時腿軟跌坐在地上,眼神迷茫神情困頓,滿腦子都是真真假假,到底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鮑芃芃被她這反應嚇了一跳,忙蹲過去詢問,“怎么了?你這反應不對勁啊?!?/br> 江嬙目光呆滯地看向她,訥訥問:“鮑芃芃,你不是說我和你一個朋友長得很像嗎?你說她也叫江嬙,她最后怎么樣了?” 她必須要核實些什么,一條一條梳理清楚。 鮑芃芃表情有些復雜,抬起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有點搞不懂了,“你沒發燒啊,是不是腦子摔壞了?怎么總向我打聽亡故人的事?” “亡故?”江嬙重復了一遍重點的兩個字,遲鈍地盯著她的臉,“什么時候?” 鮑芃芃認真回想了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有些難受,還是無比篤定地回答她,“2000年3月10日,當時我們高二,她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不知道誰在樓下打碎了一個玻璃杯沒撿走,她摔下來的時候腦袋剛好砸到了碎玻璃上,送去醫院的路上就失血過多而死了?!?/br> 日期這種東西非儀式日很容易讓人忽略,但這個日期江嬙卻記得格外清楚,果然按照葉帆所說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臆想,那她的臆想就是從這個時間開始的,因為當時她拿了張報紙,報紙上就是這個時間。 但在這之前,江嬙從來不知道鮑芃芃口中和她相像的“江嬙”后續結果是怎樣的。 江嬙繼續問:“那易清危他們呢?” “清?!?/br> 猝不及防被提及這么多記憶深處的故人,鮑芃芃一時腦子還有些遲鈍,她這幾十年生活過來,這些原本在她生命中濃墨重彩的人,連個影子都沒了,想起來還真是讓人難過。 “清危大一上學期的時候,聾啞婆婆去世了,她回來處理好了喪葬事宜,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無蹤跡。至于施泗,那個死胖子說是去廣州,也跟人間蒸發了一樣。我們那個年代不像現在,隨手摸出個手機加個□□微信就能保持聯系,我們那個年代,只要你無聲無息地走了,也就再也見不到了?!?/br> 誰都提到了,就是自動跳過了那個人,江嬙靜靜看著她問:“那邊煥呢?” “他……”鮑芃芃頓了下,有幾分不自在地避開她的視線,看不清臉上的情緒,“他大概光明前程,情場得意,而我始終祝他順風順水,玉馬金堂?!?/br> 說到這兒,鮑芃芃愣了幾秒,轉而對著江嬙莞爾一笑,“你不是說過要為我寫部小說,彌補我所有的遺憾,給我們所有人一個完美圓滿的結局嗎?你說,說不定以后出版他們看到后,就會來找我了。怎么樣?你以前總向我打聽他們,現在素材夠了嗎?” “我真的……”她說著低下了頭,整個人都有些落寞,“挺不想走著走著就剩我一個人了?!?/br> 到此,江嬙總算找到了源頭,小說里的“江嬙”和簡蠡只不過是她虛構出來用以彌補鮑芃芃的遺憾,甚至說整本書都是。 只是她有妄想性障礙,一個作者寫書的時候時常要將自己代入主角的視角,賦予它自己真實的感情體驗,她帶入的太深,以至于在妄想癥的加持下將自己和書中的角色分離不出來。 可為什么什么都可以是真的,什么都能在生活里有跡可循,尋到點兒蛛絲馬跡,偏偏她的簡蠡不能。 他,到頭來只不過是她虛構出來的一個角色而已。 短短幾天,江嬙的腦子里經歷了一波三折,迅速燃起的希望總會被更快的涼水澆滅,她做了無數次的心里建設,每一次的滿懷希冀都成了空歡喜一場。 萬千愁緒,終不敵大夢一場。 剩下的兩天,江嬙竭盡全力的調整自己,反復自我催眠,就算簡蠡真的存在又能怎么樣? 到這個時候,他的年齡也該是和江學義差不多了吧,早該結婚生子幸福美滿了,說不定女兒也該她這般大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