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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他在善良正直與違背良心之間因為對方是余光霽所以偏袒朋友的私心作祟,做了回壞人,余光霽都覺得是他自己多管閑事。 他和余光霽從小到大就在一條街里長大,是穿著開叉褲一起長大的交情,要說生長在同一條街的同齡人不認識彼此是假。 當時一整條街的小孩兒不管男男女女都在一起玩,但余光霽除外,他不合群。 余光霽脾氣暴躁是出了名的永平街小霸王,經常和別的小朋友起沖突打架,簡蠡經常能看到他媽抄著根雞毛撣子追得他滿街跑,邊追邊罵他“不是個省心的玩意兒”。 這種看起來就像貓捉老鼠的戲碼,幾乎每天都在永平街上演、風雨無阻。 每個人的童年時期大概都有段中二病重癥期,簡蠡兒時就瘋狂崇拜英雄主義,可他對英雄的定義并沒有清晰的認知,總覺得那就是酷,就是厲害和勇敢。 像余光霽那種臨危不懼,絲毫不忌憚他媽雞毛撣子追尾的勇氣在簡蠡看來,就很英雄! 畢竟當時的簡蠡就很慫,跟個小姑娘似的,犯了錯一看到簡老爺子抄起“童年的回憶”,那就是“哇”地一聲欲語淚先流。 余光霽為了躲他媽的追殺、到處躲藏,時常竄進簡老爺子的干洗店,因為只有這老爺子慈祥好說話非但不會驅趕自己,還會幫著他撒謊糊弄走余秋潔。 一看簡蠡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余光霽小小的臉蛋上都是嫌棄,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小光頭。 那是余秋潔為了省筆理發費直接跟鄰居借的刮胡刀給他剃出的光頭,頭皮都劃破了好幾個口子。 夏日炎炎、蛙鳴蟬噪,余光霽的鹵蛋腦門大汗涔涔,整個人周身熱氣浮動,他徑直沖到水龍頭邊,把頭伸到水龍頭底下任憑冰涼的水沖了個舒爽。 余光霽等到涼水把浮熱沖散一半后才抬起頭,簡蠡還在哭、在大太陽底下哭得汗流浹背。 天氣熱,人也容易心浮氣躁,余光霽反手抹了一把他在太陽底下锃亮反光的小腦袋,對簡蠡道:“哭什么哭!真是沒出息,哭你的屁股就不會挨揍了嗎?都是小老爺們兒,怎么娘們兒唧唧的!” “那怎么辦?”簡蠡陡然止住了哭聲,可憐巴巴看著余光霽。 那時他更多的是怕這個人,這個臭名昭著所到之處必定雞飛蛋打的小霸王、惹禍精。 “還能怎么辦?打又打不過,跑唄!要是跑都跑不過你就只有挨揍了,不過這種事一回生二回就熟了?!庇喙忪V端起一副小大人的架子,絮絮叨叨給簡蠡科普他的逃揍經驗。 “不過你家老爺子腿腳不利索,肯定跑不過你,不像余秋潔那女人,踩著高跟鞋都蹬得飛快!一言不合還玩小李飛刀!” 余光霽慫恿簡蠡要站起來勇敢反抗惡勢力,最后的結果就是兩個人都被簡老爺子逮住狠狠胖揍了一頓,屁股開花。 就連晚飯都是端著飯碗滾出去蹲在大門口吃,旁邊還坐著只和他們同等高度的大黃狗,正搖著尾巴虎視眈眈覬覦著他們碗里的飯菜。 簡蠡和余光霽一人分了一半給大黃狗,從此兩人一狗義結金蘭,簡蠡多了個大哥和狗弟。 只不過阿黃命不好,還沒和兩人稱兄道弟幾年,在某年冬至的時候就被人毒死燉成了一鍋紅燒狗rou,余光霽知道后,直接沖進去連鍋帶rou潑到了下藥毒狗的那人身上。 簡蠡趁亂和余光霽把人摁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揍到氣消了又把阿黃的殘肢爛rou撿走,想找個風水寶地把阿黃埋了。 簡蠡一路上都沉默不語,想起那個夏天阿黃陪著他們蹲大門的場景,nongnong的悲傷就籠罩了他。 挖坑的時候,余光霽手里的鏟子一頓,突然笑了起來,“你別說,還挺香?!?/br> 簡蠡怔愣了三秒,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時臉色變了,一鏟子拍在余光霽的腚上,拍得他原地蹦了下。 “余光霽!你良心被狗吃了?” “別污蔑我們阿黃,”余光霽拍拍自己的胸口,“良心大大的有。我就是看你郁悶大半天了,怕你憋出毛病?!?/br> 那個可以年少輕狂到不顧后果為阿黃報仇的冬天,還是初中的時候。 初中的時候簡蠡和余光霽在學校的風評都不好,因為這兩人蛇鼠一窩、同進同出都是禍害,只不過簡蠡比余光霽好點,他野的同時還兼顧著學習,老師也不好說什么。 所以很多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做得缺德事,大部分懲罰卻都由余光霽一個人擔了,這心偏得不是一點半點。 偏偏余光霽還任勞任怨,渾不在意地說:“小問題,總比兩個人都折了好吧?!?/br> 簡蠡推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臉色僵了幾分,“你是不是蠢?明明是兩個人的懲罰憑什么只罰你一個人?” “可能因為我長得比你帥,比較招人恨?!庇喙忪V瞇眼笑起來,“你不是也寫了檢討嗎?” 簡蠡心里還是憋著口氣不順暢,“和你的比起來,這不是給我一個蘋果讓我小咬一口后,剩余的整個砸給你嗎?” 余光霽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腳把路邊的小石子踢飛,“真小氣,一個蘋果都不舍得讓給大哥?!?/br> “余光霽!你能不能別給我裝傻充愣!”簡蠡停在原地吼出聲。 余光霽一愣,也停了下來看著簡蠡,嘆了口氣道:“簡蠡,是你非得鬧個明白。我都說了不在意,兄弟之間沒必要分得這么清楚,我覺得這樣挺好。就這么保持,只要你成績穩固,即能和我一起瘋,又不用受太多懲罰。別人也不會總說是我帶壞了你,真的挺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