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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到齊了?!辩娯勾蛄苛艘蝗Ρ娙?,回到臺子中央,不緊不慢地說道:“那便開始吧?!?/br> 小宗伯掌管國之神位,今天這場在奉英殿舉辦的審判大會多少帶了點宗教色彩,按照慣例應該由他主持。 經鐘毓這么一提醒,小宗伯才從國師營造出的緊張氛圍中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職責。他連忙敲響身側的金漆彩畫柷,拉長了嗓門道:“起——” 霎時間殿內鐘鼓齊鳴,莊嚴肅穆的樂聲響起。悠揚綿長的編磬聲中,時間仿佛倒流到了這個王朝最鼎盛的時代。 最后一聲敔音落下后,小宗伯展開一卷明黃色的卷軸,開始高聲誦讀鐘毓的罪行。 睿親王今日也在殿中,殿內許多人和他一樣,在此之前只知鐘毓這次栽了跟頭,并沒有完整地了解過他的所作所為。一份罪過書還沒念完,越聽越讓他覺得心驚膽寒,這些事若是徹查起來,不知要將多少人連根拔起。 他偷偷看了一眼四周,發現宗親們的臉上果然神色各異心懷鬼胎。 而鐘毓本人則淡然許多,他站在臺上安靜地聽著,仿佛此刻正列舉的并不是他的罪狀。說到關鍵之處,他甚至十分贊同地連連點頭,絲毫不見悔改之意。 罪名書念完,身旁的一位替父親出席的小年輕低聲問:“王爺,您相信這些事都是國師做的嗎?” 睿親王搖了搖頭,沒有回答。這孩子是定北侯家的小侯爺,初出茅廬涉世未深,眼下這個局面,已經不是相信不相信的問題了。 小宗伯見臺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連忙清了清嗓子,高聲道:“肅靜?!闭f完,他轉身看向鐘毓:“鐘毓,你枉顧天理,害賢禍國,你可認罪?” 葉釗靈沒有猶豫,干脆地說道:“我認?!?/br> 小宗伯接著問:“倘若今日判你極刑永墮地獄不入輪回,你可有悔?” 葉釗靈輕笑了聲道:“不悔?!?/br> 葉釗靈不信轉世,也不把希望寄托于輪回,他已經知道活著是什么滋味,不打算再來了。 小宗伯微微一怔,他原以為今天會是一場苦戰,但鐘毓的認罪態度如此利落爽快,是他沒有預料到的。 小宗伯繼續問道:“在判決前,你是否還有話要說?” “這么說來倒有一事?!比~釗靈轉過身面向高臺,朝女皇俏皮地眨了眨眼,說道:“我死后想配享太廟,還望陛下了卻我這個心愿?!?/br> 葉釗靈的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立刻激起了千層浪。配享太廟可以說是皇帝授予一個臣子的最高榮譽,建國以來還沒有幾個功臣有此殊榮。鐘毓一個禍國殃民的jian臣怎敢提這種要求! 宗親中有人立刻就跳出來反駁道:“荒謬絕倫!太廟供奉的是于江山社稷有功的名臣,豈容你這jian邪染指!” 葉釗靈施舍給那個人一個眼神,不慌不忙地說道:“怎么說我也是為大盛王朝殫精竭慮奉獻了一生的人,為讓容家人坐穩這個江山,干盡了天下人所不容之事。居功至偉不敢說,至少擔得起’赤膽忠心’這四個字吧?” 位列正使之一的慕容大人見鐘毓口出狂言,忍無可忍出言喝止了他:“鐘毓!休得胡言!” 葉釗靈看了那個人一眼,笑道:“慕容大人,當年令公子肇事逃逸造成三死兩傷,您帶著他跪在我面前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闭f著他看著臺上另一個吹胡子瞪眼的老頭,挪揄道:“趙大人,中原商務區的那塊地當年的競爭可真激烈啊,您的開發公司是怎么拿到的,自己還記得嗎?” 兩位正使被葉釗靈當面捅破了之前干過的丑事,像拔了芯的輪胎似的,瞬間沒了氣。 “有一件事在座的不少人都心知肚明,但你們都不敢說?!闭f著,葉釗靈回過身,眉眼彎彎地看著龍椅上的女皇:“罪無可恕人從來不是我,而是我背后的人。刀可殺人,亦可救人,不巧的是,我這把刀自始自終都在惡人的手里?!?/br> 在鐘毓的注視下,女皇不動如山。從頭到位她都明白,鐘毓哪里看得上這方小小的太廟,他不過是想當眾說出這番話。 “惡是我做的,人是我殺的,你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貴胄,自然不會沾染半點血腥?!比~釗靈看著燭火中那不計其數的牌位,目光變得深邃且悠遠:“但你們都是提線的手,你們所享受的安富尊榮滔天權勢,可都是用血堆成的?!?/br> “但你們又割舍得掉嗎?”說著,葉釗靈收回視線,看向旁聽席上的人。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心虛地回避了他的目光。 定北侯家的小侯爺年輕氣盛,他見鐘毓如此羞辱平日里自己最尊敬的叔伯長輩,紅口白牙污蔑皇室,頓時怒不可遏,站起身來高聲叱道:“鐘毓,你這個見不得光的東西!不要在這里妖言惑眾玷污圣聽!有本事不要藏頭露尾,讓我們看看你究竟又是個什么高風亮節…” 小侯爺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珍珠派出的人按回了座位上去,但這些話葉釗靈還是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聽見了。 “我見不得光?”葉釗靈看向說話的年輕人,看上去并沒有覺得被冒犯,這孩子就是個愣頭青,不知這世道的深淺。 他輕輕嘆了一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是啊,我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到如今,又何必替你們遮掩?” 鐘毓這話說得很輕,卻一字一句,清晰地落進了女皇的耳朵里。女皇心中咯噔一跳,瞬間意識到大事不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