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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憶不全,而郁荼之前又遭受了太多。很可能一點點沒注意到的地方就戳痛了他家阿荼,反正之前都是他不當人,這種時候,當然要主動把人安撫好。 顧淵在腦中過了一遍之前發生的事情。 仔細想想,除了最初是他自己跑去的三清門好像也就沒什么了,洞xue里的那些都是情勢所迫,郁荼應該不會在意的吧。 顧淵絲毫不慌地坐到床上,現在倒是他主動了。 郁荼的法袍向來極長,下擺曳在地上,顧淵把自己沒穿鞋的腳踩在上面,還恃寵而驕地抬腳在上面晃了兩下。 他看著郁荼,就像是一只搖頭擺尾要摸摸的狐貍,但就是沒有一點愧疚的意思。 郁荼目光垂在他臉上,仿佛下一刻就要開口說些什么。 什么都行,顧淵想道。 接著,一身藏藍色法袍曳地的高冷仙尊就在他面前半跪下來。 “阿荼!”顧淵撐著床就要站起來。 郁荼已經抬起了他帶著鐐銬的那只腳。 顧淵一向臉皮厚,但這種情況下,也有些扛不住了,“阿荼你先松開?!?/br> 腳踝側傳來冰冷的觸感,顧淵一下子閉上了嘴。 他光著腳在長留閣中凍了這么長時間,也沒有郁荼的體溫低。 郁荼碰的那處已經壓出了很深的兩條紅痕??墼陬櫆Y腳踝上的鎖鏈太過沉重,剛才顧淵的注意力不在這里,現在被郁荼碰了下,他才陡然察覺到疼痛。 壓成這樣,估計明天得青一圈。 顧淵哪還不知道郁荼在想什么,趕緊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沒事,這點不算什么?!?/br> “你回來的時候,心脈受損?!庇糨蓖蝗婚_口說了話。 顧淵;“嗯?” 郁荼;“手臂、肋骨、腿骨甚至包括神魂都有一定的損傷?!?/br> 顧淵點了點頭,“我知道,郁光風那個怪物只剩一條手臂還精神得很,差點死在他手上?!?/br> 郁荼深深地看著他,眼底翻涌著無盡的復雜情緒,“顧淵,是我沒有護住你?!?/br> 是因為他被三清門后山的東西影響,失了神志才將顧淵置于險境。甚至最后要顧淵自己動手,才保證兩人脫身。 在顧淵失憶昏迷后,曾經有無數人表示可以照顧他。但都被郁荼堵了回去,他說自己是最能護住顧淵的那個。 但這次…… 郁荼用力閉了閉眼睛。 顧淵是他從程穎手上接過的,他還記得那個時候,程穎見到他時是個什么表情。 是混雜著不可思議的排斥。 那個時候,郁荼還能保持平靜。但現在面對顧淵,郁荼卻完全不行了。 他的手指捏在鎖鏈上,用力到發白,他其實應該立刻給顧淵打開。 但你看,這就是怪物。他就是這樣寧愿讓人毀在自己手里,就不會松手的怪物。 和他另外一幅丑惡的樣子多配。 或許天道就是覺得他郁荼入了人道有所不符,才故意讓他…… “這難道不應該怪我嗎?”頭頂上突然傳來顧淵的聲音。 郁荼的手指頓在那處,顧淵就像是擼貓一樣摸了摸他的額發。 “你看阿荼,去三清門是我自己跑去的。后山也是我帶你去的,我失憶記不清以前的事情,才導致你被怨氣影響失了神志。就連郁光風也是我之前釘在那的,和你有什么關系?” 顧淵越說越訕訕,剛才還不覺的,現在一想簡直全都是他的錯。 “若是我能護住你……” “阿荼,”顧淵有些無奈,“我是個男人,貿然做出決定,自然要承擔后果。如果一定要論對錯得失,還是我把你帶去那里受到的影響,現在還有沒有哪里難受?” “……是我……” “阿荼?!鳖櫆Y彎腰捧出郁荼的臉,強行讓人抬頭看自己,“你怎么總是把這種事情怪在自己身上?!?/br> 他笑了下,跟郁荼開玩笑:“我之前冷心冷情又渣又壞,對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受傷你該高興才是?!?/br> 然后他就看著自己這一句玩笑不僅沒讓郁荼稍微高興點,還把人眼睛弄紅了。 ! “阿荼,怎么了怎么了?”顧淵轉身就要去拿帕巾。 眼前的光線猛地被人擋住。 郁荼抱住他,用力將顧淵整個鎖進懷里,“我不想,我不想再看見你奄奄一息的樣子?!?/br> 顧淵感覺他整個人都在抖,像是怕到了極點。剛才所有在他面前盡力偽裝出來的平靜,被這一句話碎了個徹底。 “我受不了的,顧淵。你滿身鮮血的躺在那里,經脈全都碎開了,我連往里面注靈力都做不到。 無論我怎么叫你,都沒有反應,你不會給我回應,一聲都不會。 顧淵,沒有下一次了。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這樣……” 他語氣里壓著崩潰,但更多的是那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仿佛顧淵只要說一個不字,這人就能沖出去,將所有正在或者即將威脅到他的東西全部毀掉。 郁荼在恐懼,這種恐懼帶給他的是更恐怖的控制欲和毀滅欲。 如果顧淵不是剛從入夢中醒來,如果他沒有被回憶總那個軟軟糯糯的郁荼擋住,他應該能發現現在抱著他的人有多不對勁。 …… 郁荼還在低聲說著什么。 半晌,顧淵抬手在他背后撫了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