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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指剛剛碰到郁荼,這人都抖了一下。若不是有陣法在,都能退到角落里縮著。 顧淵當然不能理解郁荼的心情,他出生天劍閣,同門弟子之間相互斗法叫指點,大家都是點到為止,關系好的還能相互喂招。 就算是在試煉中遇上外門散修,也鮮少有人下死手。 修仙者慎殺戮,為了一場比試或者一棵藥草給自己添上心魔劫是萬萬不劃算的事情。 但魔修則截然不同。 越是修魔越是暴戾冷漠殘忍善妒,如果顧淵見過魔修宗門之間的大比,就會明白什么叫做舉世皆敵。同門師兄弟只要上臺就是以命相搏,經常幾天下來血染擂臺,蚊蠅不散。 更底層的魔修聚集地甚至有生食血rou的。 這些顧淵都不知道,在這個時候,他能接觸到的魔修還只是經常和天劍閣打交道的那些。他們的功法已經改良過了,像是合歡宗,御獸門這些,只是形式放浪些,本質還是人修。 而魔宮的這些,很多已經是半魔了。 郁荼生長于這里,甚至見過妖魔族的下屬為了療傷,直接在長廊上虐殺自己的同族。他永遠記得那頭魔狼=滿嘴鮮血望向自己的眼神,仿佛自己是個擺在盤子里的小點心。 即使他是魔君的兒子,也會有無數覬覦他的惡心眼神每時每刻圍在身邊,只等著他落單時將算計好的想法付諸實踐。 所以,在被制住的一瞬間,郁荼就已經想好了自己的下場。 應該自爆的,他想。 郁荼的思維有些散亂,這個人是怎么進來的?難道他有什么疏漏嗎? 是他的那些兄長派來的人嗎?那自己大概會肢解煉成丹藥…… 突然—— 顧淵正仗著人半昏迷小小地吃豆腐。 本來只想探一下這人的脈,結果那絲綢般冰冰涼涼的觸感太好,沒忍住就多摸了兩下。 其實也沒有多放肆,灰狐貍只是伸爪子從下頜摸到眼角,瞬間感嘆一下天道的偏愛而已,這就打算起身,等人醒再說。 他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郁荼猛地吐出一口血。 顧·天劍閣首席大弟子·淵:…… 顧·郁兔子飼養員·淵:…… 顧淵茫然地看著濺上自己鞋面的殷紅液體,又看向郁荼。 ? “你——”顧淵連忙伸手去試他鼻息,微微蹙了眉。 怎么回事? 四方鎖神陣只是看起來嚇人,但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鎮壓陣中人,根本不可能傷了郁荼,頂多就是讓他的心脈亂一點。 但都是元嬰修士了,根本不會造成影響。 顧淵一手按在郁荼的頸側,這次直接將自己的靈力深入檢查?;杌璩脸恋挠糨睅缀跤萌碓诒磉_抗拒兩個字,顧淵在人身邊的地上輕輕拍了下,“別動?!?/br> 卻沒想到這一聲小小的拍擊聲直接嚇到了神志不清醒的郁荼。 從顧淵的角度,只能看見他沾血的唇微微翕張,斷斷續續,用唇語都讀不出他在說什么。顧淵收回目光,手下正將自己的靈力蔓延至郁荼的心脈和丹田,沒有心神去管他在說什么。 “你們魔修都這么野的嗎……”顧淵震驚地收回靈力,想也沒想就扯了四方鎖神陣,“你居然直接吞了妖獸內丹?” 就是郁荼在平原上收的那兩頭妖獸的內丹,此時駁雜狂躁的妖力正在他體內橫沖直撞,幾乎要將他的經脈全部撞碎。 這下顧淵算是知道洞壁上的那些爪痕是怎么來的了,這人大概是很久之前就在用這樣的方式提升修為。 妖獸的內丹中含有最精純的五行之靈,若是提取出來化解其中的戾氣和草藥精華煉成丹藥服下,對于修士來說大有裨益。 當然,如果直接吞下也是可以的。這種方式怎么說呢,類似一個人不會游泳,就直接把他扔進水里。確實在生死之間逼出來的潛能和技巧肯定是最高明的,但絕大多數時候,這人肯定會死。 而郁荼就在做這個,硬生生用魔氣在體內淬煉妖丹,以身化爐。 而剛才顧淵用四方鎖神陣困住這人的時候,郁荼體內的魔氣完全不能使用。于是就只能靠著身體硬生生扛著,要是顧淵再發現得晚一點,他這邊就得爆體而亡了。 顧淵:你們魔修人少是有理由的。 他在心中默默腹誹,手上卻絲毫不慢,幾下勾畫,就在地上設了幾個溫養經脈的靈陣,又從儲物袋中拿出幾朵魔花將靈陣轉成魔陣。 一時間洞中魔氣含量明顯上升,應該能讓郁荼舒服點。 顧淵伸手想要將人扶起來,也好喂藥,但郁荼一點都不配合,他應該全身都如蟲咬蟻噬,卻還勉強向后躲了一點,仿佛只要讓顧淵碰到,就會萬劫不復一樣。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這么倔。 顧淵無奈,但人現在成這個樣子還是自己的鍋,只能一點一點安撫。 “我先幫你療傷好不好,再不吃藥你就要死了?!?/br> 說著,他按住郁荼的左肩,想要將人先抱起來。 “……” 郁荼其實一點力氣都沒有了,體內沖撞的妖力已經將一些細小的經脈撕裂,他的指縫眼白都開始溢出血紅。即使這樣,瀕死的蛇族還是用最后一點力氣將自己蜷縮起來,拒絕別人的觸碰。 “郁荼?”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