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小黑屋三個字默默在顧淵腦子里晃了晃身體。 顧淵不可置信地抬頭看郁荼。 大美人已經不理人了,轉身的時候大尾巴唰一聲從石壁邊一排石鐘乳上甩過,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全戳在了顧淵周身卻沒傷他分毫。 顧淵下意識閉上眼睛,待再睜開時郁荼已經沒了身影。 這個樣子的郁荼還能去哪? 這個秘境在三清門后山,面積應該不小。既然那些幼蛇和怪物還能存活,說不定就會有其他的活物。會不會傷到郁荼…… 輕輕地輸了一口氣,顧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弄清楚現在的狀況,哪怕郁荼一直在他身邊也沒有用。 本來在長留閣發現郁荼入魔的時候,他就該把人留下來的。他本該更相信郁荼一點,把所有事情都和他說的。 顧淵一條腿曲起,手臂搭在膝蓋上,半晌輕輕嘆了口氣。 然后慢慢地在手臂上砸了下額頭。 明明只是一點不得不用的小計謀,郁荼說不定恢復以后都不會記得這一段。但一想到郁荼都這樣了還克制著自己,他就是好心疼啊。 玉簡在他手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是被顧淵貼在了眉間。 郁荼將上面所有的禁制都破壞掉了,只要顧淵將他貼近識海,就能讀取里面的信息。 龐雜的信息頃刻將顧淵拉入其中,他本以為會看見許多畫面片段,卻不想呈現在眼前的是整整幾十頁飄在空中的文字。 …… 這就有點古怪了,修士中不乏有偏愛記錄的人,但和凡人不同,他們只需要將記憶中的畫面用神識印在玉簡中便可,等到想要翻看的時候,打開玉簡,便是類似于電影一樣的記錄。 方便直觀,有了這種形式,很少會有修士再費勁巴拉地以靈力化筆,一撇一捺地在玉簡上記錄什么東西。除非是秘籍心法這類。 顧淵手上的這枚,雖不知主人是誰,但看樣子不太走尋常路。 又或者—— 顧淵抿唇沉思,又或者,這個修士是故意避開使用神識刻錄的方式的。 他在避免使用神識。 與此同時。 黑暗的洞xue紛繁雜亂,顧淵留在幼蛇孵化區的那點螢火只能照亮一小片洞壁。 窸窸窣窣的聲音重新響起,只有輕輕的幾聲。 當然不是從洞頂上傳來的,那里被燒得只剩一點黏在上面的蛋殼。 幼蛇是從洞壁上不起眼的小孔中游出來的,如果顧淵在這里就會發現,它比之前那些才破殼而出的幼蛇強壯一些,缺少鱗片的地方已經長出了灰色的皮膚。 它翹起頭朝空中吐了吐信,沒有血味,所有曾經在這里的生命都失去了蹤跡。 連尸體都沒有留下。 它張開嘴,露出其中細小的毒牙,朝空中嘶鳴一聲。 沒有回應,那些幼蛇就是消失了。 它的智力還不足以支撐它思考原因,細小的蛇身回扭重新鉆了回去。 這條甬‖道更加狹窄,也更加隱蔽。道壁上滿滿都是粘液,以至于它在通過時發出了一點令人不適的咕嘰聲。 它在黑暗中前行許久,才到達出口。 這是一個比孵化室更大的洞xue,無數白花花的幼蛇如同細線般扭動身體。 悶熱潮濕,古怪難聞的氣味來自幼蛇身下那些已經死去的幼小同類。 畢竟它們在出生時就有可能殘破不堪,被壓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如此龐大的幼蛇待在這里,也代表這個洞xue輕易不會被人發覺。 連郁荼都發現不了隱匿能力極強的孵化室,更別說這里。 洞xue正中有個被幼蛇包裹起來的“蛹”,仔細看去,那竟然隱隱有個人形。 偶爾在蠕動的幼蛇見,能窺見其下黑色的鱗片。 和郁荼一模一樣,黑色的蛇尾。 那條被派出去探查的幼蛇沒在這些同族身上停留一秒,它從最邊緣徑直朝著中心的人形爬去。 人形上的幼蛇潮水般褪去,幼蛇沒靠太近,只是在隔了一段的地方停下。 一個人族,一個同族。 那人趴在地上即使稍微撐起了一點上身,眉角到嘴唇的一道疤,正是程穎在常彩云記憶里看到的那個灰袍修士。 唯一的差別不過是當日他還能用兩條腿走路,而今只能趴在地下,下半身無力地搭在石鐘乳上,被幼蛇層層疊疊的覆蓋著。 “人族……”修士仿佛還不習慣醒來,灰色的眼珠轉動了兩下,顯出一股瘋狂的怨毒。 “顧淵……是顧淵……!” 他癱在地上的尾巴掃了下,抖落無數趴在上面的幼蛇。 “看見了嗎,它也感覺到了?!?/br> 修士已經不正常了,否則他怎么會向一條蛇尋求認同。 但順著幼蛇的視線看過去,就會發現已經化蛇的修士不是自愿趴著的。 他只是被一把劍定在了原地而已。 一把通身如墨,透著古拙的長鋒。其上劍穗已經在長久的摩擦中褪去了顏色,劍刃卻依舊帶著寒光。 即使過半處染著污血,仍不減鋒銳。 它是顧淵的本命靈劍,當然能感受到主人熟悉的氣息。長劍輕輕地顫著,像是在回應這人的話。 修士怪笑兩聲,他揮開還想往他身上爬的幼蛇。 “去,去找他!”修士說道,“把他找過來!他顧淵既然進來了,怎么能不見見老朋友呢?讓他來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