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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青亭胖胖的臉上泛起一抹笑,果然由著他去了。 走到半路上洪文才回過味兒來,“平郡王妃……” 薛雨? 說起來,有幾年沒聽到她的消息了,現在回想起來,倒是有些唏噓。 何青亭語帶戲謔道:“當年你與定國公針鋒相對,后又跟她哥哥當街打架的事跡還在坊間流傳呢?!?/br> 大家都說就沒見過這么猛的太醫!怕不是武曲星轉世! 洪文臊得臉都紅了,雙手合十哀告道:“您老發發慈悲,且收聲吧!” 什么跟薛公子當街打架啊,壓根兒不是這么回事兒,流言蜚語當真可怕,傳來傳去傳的事主本人都不敢認了。 說來平郡王夫婦的經歷都頗具傳奇色彩: 薛雨出身定國公府,家世何等顯赫?奈何家人拎不清,一朝覆滅,若非平郡王鐘情于她,這會兒指不定在哪里為奴為婢呢。 而平郡王身為龍子鳳孫卻不務正業,偏一朝被meimei點醒,竟真跑去禁軍中歷練。當初滿京城的人都在下注,賭他能堅持多久,誰承想幾年下來,他愣是沒退! 如今平郡王升了一級,薛雨也有孕在身,聽說平郡王每天都會快馬往返于軍營和王府之間,生怕王妃因丈夫不在身邊而恐慌,倒不辜負深情的名聲。 不多時,平郡王府到了,早有管家在大門口迎接,看見太醫署的馬車后著實松了口氣。 當洪文的腳踏入平郡王府,一種莫名的感動和心酸油然而生: 我,終于又出外診了! 貴太妃和平郡王都在,一看來了兩位太醫都激動得了不得,平郡王直接朝皇宮所在的方位行了大禮,激動道:“皇兄如此厚待我,我若再不上進,竟不配做人了!” 洪文:“……” 不是,你誤會了,我是自己要跟著來的。 薛雨已經換了見客的衣裳,斜靠在內室軟枕上,見了洪文后還有些驚訝,“有勞何院判、洪太醫?!?/br> 她已許久不見舊人,皆因他們大多在定國公府興旺時趨炎附勢,卻又在定國公府敗后落井下石,竟又在自己順利與平郡王大婚后,重新舔著臉登門拜訪…… 不過短短幾個月,薛雨就經歷了世態炎涼,也看透了人心淺薄,很有點超然物外的意思,所以索性閉門謝客。 貴太妃素來吃齋念佛,不大跟外頭的人往來;而平郡王覺悟后也遣散一干門客戲子,謝絕一切應酬,專心往返于王府和軍營之中;薛雨自己又這樣,曾經熱鬧一時的平郡王府竟就此清凈下來。 可見這世上的事情在塵埃落定之前,都可能有萬般變化。 伺候薛雨的婢女細細說著薛雨連日來的癥狀,中間平郡王也時不時加幾句,可見他對妻子是真的用心,不然也不會知道連婢女都沒留神的細節。 “這孩子懷相一直不大好,如今又頭昏惡心,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貴太妃憂心忡忡道,“如今下頭又見了紅,這可怎么處……” 何青亭問明白癥狀之后,又重新洗了手,對薛雨道:“勞動王妃,微臣先拿個脈?!?/br> 薛雨把手腕伸出來,“煩請何院判盡力保胎?!?/br> 話音未落,就聽平郡王急急道:“若不好,自然還要以母體為重?!?/br> 薛雨眼眶微紅,“王爺何必如此,我自從進了這門,太妃待我好得跟自家女兒似的,您又這么著,偏我……” 平郡王拉著她另一只手安慰道:“你別多想,咱們都還年輕,只要你調理好了,還怕日后沒有孩兒承歡膝下?” 薛雨才要說話,卻聽他繼續道:“縱使沒有又如何?如今咱們這樣已經極好了,左右也管不到身后事,且……” 話音未落,貴太妃就黑著臉擰了他一把,恨聲道:“混賬種子,還說自己改好了,怎的又出這等狂言浪語!你媳婦素日心思就重,偏你又拿這話來招惹,豈不叫她越發自責?” 按常理來說,婆婆自然更看重兒子和孫子,可人心都是rou長的,這幾年相處下來,薛雨安分守己孝順懂事,她對薛雨自然也有了幾分真情。 況且兒子又認準了這么個人,她哪里會做棒打鴛鴦那等糊涂事?反倒叫兒子和自己生分了。 自古教唆什么婆婆打壓兒媳的當真糊涂,一家人好好過日子難道不美?怎么非要鬧得雞飛狗跳…… 果然還是女人更了解女人,貴太妃一番話當真說到薛雨心里去。 她本就因自家的事心有愧疚,如今若連孩子都保不住,自覺愧對太妃和平郡王的厚愛。她心思又重,又愛多想,平郡王越表現得不在乎,她就難免越懷疑對方是強忍悲痛欺騙自己…… 眼下添了這個病,本該平心靜氣細養,可若心病不除,又怎能安心保養? 平郡王這才明白過來,又忙著向母親和媳婦作揖,好算把那婆媳二人哄出笑模樣。 洪文冷眼瞧著,對平郡王還真有些刮目相看。 也不用遠了,就往前推兩年吧,誰敢想能從平郡王身上看到一點兒筋骨呢? 這個當年沉淪聲色犬馬的無知青年,果然成長了。 因為今天何青亭帶著他來,就沒讓吏目跟著,不然也太過興師動眾,于是謄寫醫案的活兒又落到洪文身上。 “……臣太醫署院判何青亭、太醫洪文奉旨請得平郡王妃脈,其左脈大、右脈虛數,其腰膝酸軟、頭暈欲嘔,默默不思飲食,舌苔薄白,此乃脾腎雙虛之相,宜雙管齊下……謹擬定固胎湯一副,以黨參、炒白術、云苓等入藥,另尋骨脂若干為藥引,加水煎服,每日午后一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