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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正歡喜時,就聽嘉真長公主悠悠道:“明君自該賞罰分明,既如此,皇兄要賞他什么?” 話音剛落,就見太后拍著她的手笑道:“就賞他做個駙馬可好?” 嘉真長公主面上飛紅,低頭窩在她懷里,也不做聲。 眾人俱都笑出聲,五皇子眨巴著眼睛問:“什么是駙馬?” 三皇子隨口道:“就是小姑父?!?/br> 五皇子很滿意,“小姑父!” 皇后抿嘴兒直樂,碰了碰隆源帝,“如此,也算般配了?!?/br> 隆源帝:“呵呵?!?/br> 作者有話要說: 嘉真長公主“那皇兄要賞他什么?” 太后:“賞,賞個大的!” 隆源帝:……呵呵,快樂都是別人的,雨我無瓜! 第七十章 哪怕死雞磕破了頭, 還是沒能救到老毛子。 老毛子被帶來軍營的第三天就死了,絕食。 他真的做到了寧死也不接受大祿人的治療,任憑死雞再怎么哭求,還是緊咬牙關。 本就油盡燈枯的身體迅速衰敗下來, 等到第三天早上死雞照例想去勸他吃早飯時, 一摸,身子都涼透了。 洪文他們以為死雞會哭得很慘, 可他竟意外冷靜, 沉默著替老毛子收拾好遺體, 連同那身破爛衣裳一把火燒了個干干凈凈。 骨灰和碎骨頭渣子都撒到河里,眨眼就被翻滾的河水吞沒,裹挾著流向不知名的遠方。 據說河流的盡頭連接著大祿和沙俄。 王西姆小聲對洪文說:“他說老毛子做夢都想回家,只是回不去了……這條河會流經他的故鄉, 這么著死后還能再看一眼?!?/br> 洪文問為什么回不去, 王西姆說那塊早就是戰場,都被踏平多少遍了, 冬天落的雪都是紅色的。 被浸透土壤的積血染紅的。 康雄聽說后來看了眼, 站在河邊沉默良久,“倒也是條漢子?!?/br> 那老毛子生前就在罵罵咧咧,最終果然以死明志。是塊硬骨頭。 王西姆有些詫異,“將軍不恨他?” 老毛子死之前罵得最兇的就是這位主帥, 言辭之腌臜、激烈難以想象, 讓人聽了就想擼袖子揍人的程度。 康雄笑了下,表情很復雜,“我忠于我的國家,他忠誠于他的沙皇,各為其主罷了?!?/br> 如果沒有戰爭, 或許大家都是住在這一帶的朋友,上山打獵時沒準兒也能搭把手…… 可惜沒有如果。 王西姆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康雄看了看對著河面怔怔出神的死雞,問了個跟剛才王西姆差不多的問題,“恨我不?” 如果不是他執意命人把老毛子帶來,至少還能再茍延殘喘一個月。 死雞抄著袖子蹲在河邊,兩眼發直,黑乎乎的棉襖讓他看上去像一坨發霉的大蘑菇,過了許久才搖搖頭。 他簡直不知道該恨誰。 好像最應該恨的是他自己。 如果不是起了壞心思,也就不會被捉;如果不被捉,也就不會連累爺爺…… 可爺爺又為什么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呢? 自己又為什么會再次變得舉目無親? 十二歲的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康雄在他旁邊坐下,伸手掐了掐他細得突出骨頭的脖頸,“以后就跟著我吧?!?/br> 他粗糙的掌心微微發燙,燙得死雞狠狠打了個哆嗦,然后也不知怎的,眼眶迅速濕潤,嘩啦啦開始掉淚。 憋了一整天的眼淚如滂沱大雨,伴著撕心裂肺的哭聲滾落。 死雞哭得眼都腫了,康雄等他哭完才道:“你得學漢話?!?/br> 死雞打著嗝點頭。 死雞以前就經常來軍營販賣柴火、獵物,很多人都認識他,如今正式蛻變為在冊雜役,很快就融入到集體生活中去。 幾天下來,人就白胖了,臉上也多了點對未來的期許,偶爾還會跟著大家傻乎乎的笑。 不過漢話一直學得不好,他舌頭好像天生比大祿人多幾道彎,一開口就蛇一樣抖動、彈跳,逗得眾人哈哈大笑,他自己急出一身汗。 相較四季分明的中原,這片極北的黑土地實在太過慵懶,立夏之后才磨磨蹭蹭進入春天,空氣中多了點暖意,沉默了一冬的大山迅速復蘇,仿佛一夜之間披上綠衣。 洪文不止一次被一天一變樣的野草們震驚。 他開始頻繁跟大家進山,然后迅速被里面叢生的藥草、蘑菇等野物迷花了眼。 太多了,如此富饒,簡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他好像有點明白這片土地為何“懶惰”:它就像一個祖宗八代都是土財主的紈绔,自家過分富有的實情實在令人提不起進取之心…… 不光人活泛,山林中的野味也活躍起來,時不時從高高的草叢中蹦出一只兔子、飛出兩只野雞,遮天蔽日的樹冠里也不知藏著多少知名的、不知名的鳥兒,都嘰嘰喳喳叫著。 密林深處有數不盡的生機,宛如與世隔絕的另類世界,無數花草在無人的角落沉默而歡快地抽芽、綻放、凋零,悄然完成生命的輪回。 雖無人觀賞,但它們亦樂得自在。 本來美麗這種東西,就不是為了取悅別人。 因下過一場雨,林中蘑菇呼哧呼哧冒個不停,康雄每天都組織人進山訓練,回來時順道采蘑菇解決生計,就很一舉兩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