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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點疑惑,不知道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戲。 那稚嫩的童聲,用并不標準的英文發音開始唱了: “I'msittinghereinabroom 我呆坐在這毫無生氣的房間里 It'sjustanotherrainySundayafternoon 又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周日午后 ……” 路迎酒低聲說:“他是用麥克風在唱的,這應該是卡拉OK之類的地方?!?/br> 敬閑嗯了一聲。 “唱得真好!”蒼老聲音再次出現,“來,讓奶奶親一個?!?/br> 就在這一刻,明亮光芒扎得人睜不開眼睛。 路迎酒眼前一片明亮,瞇起眼睛,隔了好幾秒才看清楚周圍環境:不知何時,他們已身處一個KTV的包間,桌上擺著瓜子飲料,墻壁掛了氣球,拼成字體:【祝小方舟生日快樂!】 方舟。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路迎酒的視線移動,看向沙發上的一家人,隨后頓住了。 滿頭花白的陳敏蘭笑得眼睛都瞇了起來,而她的兒子、兒媳,還有孫女陳言言、孫子陳方舟,都是笑臉盈盈地圍著桌子。 這…… 這竟然是陳家滅門案的那一日! 陳方舟一手拿著麥克風,一手拉住陳敏蘭,認真說:“奶奶,這首歌講了一個男人和心愛的人分開了,然后一日日等在檸檬樹下的故事。你們都是我心愛的人,都要健健康康,永遠不要分開?!?/br> “唉!”陳敏蘭笑得更燦爛了,摸過陳方舟的頭發,“孫孫真乖!奶奶也希望你健康快樂?!?/br> 一派祥和中,誰也沒有注意到陳言言的神色有異樣。 而路迎酒知道一切。 此時的陳言言,是戴了人皮面具的范馨,書包里裝著厲鬼的執念之物,再過個幾分鐘,那鬼就會沖出來,撕碎這份美好。 “喂,你們……” 明知道是過去,路迎酒還是下意識想要開口,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細若蚊足。 敬閑輕輕搖頭,說:“他們聽不到的。我們這個視角很詭異,再加上身處鏡中世界,我猜測,我們現在是在墻上的一面鏡子里?!?/br> 路迎酒愣怔了幾秒。 也就是說,他們正從鏡子內,看到過去的場景。 那家人高高興興地唱著歌,陳敏蘭不大會唱,就在旁邊笑瞇瞇地拍手。 直到幾分鐘之后,她的手機響了。 她低頭看了眼,臉上的笑意頓時消失,起身快步出了包間。 畫面一轉,路迎酒的視角也轉到了走廊的鏡子中。 陳敏蘭獨身一人站在走廊盡頭。 單薄的衣衫被風鼓起。 那種慈祥柔和的氣質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甚至稱得上是威嚴。她擔任陳家家主多年,哪怕頭發白了、背駝了,這氣場也沒改變。 來電人的名字是:【陳正】 路迎酒知道,陳正小時候一直跟著陳敏蘭學習,視她為恩師。 “喂,”陳敏蘭接了電話,“我在陪方舟過生日?!?/br> “……你繼續跟進,”她壓低了一點嗓音,“上次在碼頭倉庫我們毀了一大批貨物,對方已經按捺不住了,一旦心急,就會有更多的破綻。你叫蓉蓉和小馮帶外家的那幾個人,重點排查屠宰場和港口?!?/br> 她又吩咐了幾句,說:“這條地下產業鏈我們必須揪出來,不單是為了陳家,也是為了所有人的安全。人皮面具這種東西,早該徹底消失了?!?/br> 果然,路迎酒心想,陳敏蘭和陳正一直在追查面具的事情。 陳正似乎說了什么。 陳敏蘭笑了聲:“只要我還活著,人皮面具就絕對見不了光。這種東西還是失傳了最好,陳家不是靠這種東西立足的?!?/br> 然而,在掛斷電話前,她臉上浮現了某種猶疑的神情。 她慢吞吞道:“陳正,有件事情你還是要注意一下:你可以多盯著陳奇一點,他身上有嫌疑?!?/br> “我知道他是你的親兄弟。以我的立場,我希望你們兄友弟恭,互相扶持互相照顧。但哪怕是兄弟,也不會完全懂得對方的。該懷疑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堅定你的決心?!?/br> “陳正,你要當一個勇敢又善良的人?!?/br> 陳正低低應了。 陳敏蘭掛斷電話。 窗戶外的晚風,刮起她蒼白的頭發,吹過她滿是皺紋的臉龐。她不知在想什么,隔了很久,才轉身回了包間。 ——此時,沒有人知道,陳奇早意識到了這份懷疑。 范馨便是他安排好的定時炸彈,即將引爆。 回到包間的陳敏蘭,收拾了一切情緒。 她又是那個和藹的、無害的老奶奶了,聽見孫子唱歌,會高興得瞇起眼睛,笑得一頭銀發抖動。 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濃郁的陰影從女生書包中游出,纏繞在沙發下。 再之后,就是路迎酒知道的一切了。 厲鬼現身,鮮血橫飛,濺滿整面墻壁。 點播機中播著旋律輕快的歌曲。 “I'msteppingaroundinthedesertofjoy 我漫步在快樂的沙洲上 BabyanyhowI'llgetaoy 親愛的無論如何我都可能另尋到他愛 Ahingwillhappenandyou'llwonder 那時我所期待的都將發生,郁悶的或許會是你” 陳敏蘭伸手,將陳方舟護在懷中。過去的她是個勇敢的戰士,可敵百鬼,可這份身手已隨歲月老去,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血rou之軀抵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