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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閑一愣,說:“你再留一段時間也不礙事。剛才你也看到了,它對我構成不了威脅。你不必擔心我,這可是我的地盤,它要是敢……” “敬閑?!甭酚拼驍嗨?,那雙淺棕色的眸子與他對視,其中是擔憂,和溫柔的堅定,“我們回去吧?!?/br> 敬閑:“……” 他輕嘆一口氣,明白路迎酒是不會被說服的,應了一聲。 他說:“可惜了,這次沒辦法帶你去看花了?!?/br> 半小時后。 溫泉中熱氣飄散,花樹幽香。 敬閑清理好了身上的血污,看路迎酒往溫泉里噼里啪啦倒了一堆藥材,又往岸邊的四角各貼了符紙。 空中立馬彌漫著藥材的氣息,那是古樸而自然的獨特味道。 敬閑說:“我怎么覺得你要把我煮了呢?” “別那么多廢話,去泡著?!甭酚瓢蜒b藥材的籃子往旁邊一丟,又毫不節省地繼續扔名貴藥材。 鬼王的宮殿存貨眾多,財大氣粗。他把能用的通通要了過來。 敬閑說:“真不用費事,就這么一點傷,很快就……” 路迎酒瞥了他一眼,干脆利落地扒了自己的衣服,進溫泉了。 敬閑眼睛都看直了。 他頓時滿腦子都是路迎酒的腰窩,一言不發,瞬間下水,動作快到出了殘影。 溫暖的水流包圍軀體。 兩人靠在溫泉邊上,肩并肩坐著,纏綿地交換了幾個吻。 毛團子在旁邊游泳。 它的毛油光水滑,竟然還是防水的,一大團輕飄飄地在水上浮——幸好如此,不然以它的短腿肯定游不動。 樹上落花入水。 路迎酒伸手,輕輕撫過敬閑的肩頭。 剛才鎖鏈貫穿了他的右肩。 神官的傷勢好得快。剛才森森白骨外露,現在已有一層新生的rou,淺淺蓋在上頭。 皮rou傷是小事。 傷口附近浮起了淡淡的青黑色。它們像是細小的血管,在皮膚上蔓延開,令人不安。 鎖鏈代表了鬼怪的心魔。 仔細看敬閑,眼中隱隱有紅光閃爍,尖銳指甲也未消失,明顯與平時有區別。 路迎酒不敢直接碰上去,只輕輕撓過傷口的邊緣。 一遍又一遍,像是要把那些色澤抹去。 直到敬閑拉過他的手,啞聲說:“別這樣摸……再摸下去就要出事了?!?/br> 傷口不怎么疼。 就是那麻麻癢癢的感覺,勾得他心猿意馬。 路迎酒“唔”了一聲,沒收回手:“要放在平時,你不是早就撲上來了嗎,哪里會講這種話?”他勾了勾嘴角,“果然今天是受傷了?!?/br> 敬閑的喉結上下滾了一下:“你別招我。我現在……”他頓了半秒,眼中依舊是獨屬于鬼怪的紅色暗光,最后低聲道,“我怕傷到你了?!?/br> 受了這種傷,即便未墮入心魔,情緒也肯定被影響了——它們鬧哄哄、亂七八糟地在心中竄,一個控制不好,就要呼嘯而出。要是再刺激一下,指不定會干出什么粗暴的舉動。 路迎酒明白他在顧忌什么。 然而他的手沒有收回來。 溫泉的熱度,燒得他的白皙的面頰、耳垂上似乎都帶了層淺粉色,眼中都多了幾分瀲滟的水光。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眉色似墨,肩窩中滾著細小的、晶瑩的水滴。 堪稱活生色香。 他說:“你現在很難受吧。如果……紓解一下會好很多?!?/br> 這幾乎是明示了。 敬閑一愣。 他笑了一下,借著浮力將路迎酒抱入懷中。然而他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把下巴擱在路迎酒的肩窩上,說:“哪有那么嚴重,你讓我抱一抱就足夠了?!?/br> 接下來的十余分鐘,他果然只是抱著路迎酒。 明明平時是個極端的戀愛腦,現在卻小心收斂起了沖動,克制無比。 就像是這么一點溫存,就足以撫平胸中的躁動。 兩人沒再說話。 熱氣升騰中,路迎酒伸手一遍遍撫過他的黑發,似是安撫——就像是敬閑總對他做的那樣。 呼吸間,傷口處的黑色紋路逐漸消失。 等到敬閑松開手、再抬起頭時,眸色又是深黑色的了,再不見半點戾氣。 一切回歸正常。 他親了親路迎酒的唇角。 出了溫泉,盡管傷口都快看不出了,路迎酒還是給他貼了藥草膏和符紙。 兩人換了一身干凈的衣衫。 簡單準備一番后,就出了宮殿,依舊是騎著那兩匹馬。 駿馬揚蹄,噠噠噠地跑過宮殿的玉石長階,跑過帶著露水的青石板路,奔向遠方。 出鬼界比進鬼界要容易多了。 敬閑帶著路迎酒來到一處平原,喚來幾個帶面具的神官。 它們圍成一個圈,也不知捏了個什么怪異的手勢,陰風四起。 一道巨大的、通體漆黑的門扉憑空出現,緩緩開啟。 門后也是一片漆黑。 敬閑拉住他的手,說:“走吧?!?/br> 兩匹馬通人性,親昵地蹭了蹭他們,以示道別。 路迎酒跟著他走進黑暗。 這黑暗若是獨身進入,是很可怕的。 路迎酒什么都看不見,也聽不見腳步聲、呼吸聲,要是再多走一會,可能連自己是生是死都分不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