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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迎酒:“……” 游輪的甲板上站了一個風姿卓越的大美人,身材傲人,長發飄飄。她身著古時的紅色長衣,卻帶了一副墨鏡,混搭了跨越幾千年的風格。 她見到敬閑,墨鏡往額頭上一放,差點聲淚俱下:“我的王啊,您終于回來了??!我昨天才做了個噩夢,夢見您被那所謂的媳婦騙財騙色了!” 路迎酒:“……” 他迷之躺槍了。但某種意義上來講,他確實是騙財騙色了。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初見,他總覺得孟婆有點熟悉。 敬閑不悅道:“你這怎么說話的,怎么能叫‘騙’呢?成親之后就是一家人了?!?/br> 孟婆剛想要講些什么,目光突然落在了路迎酒的身上。 女人有直覺,女鬼也不例外。 她幾乎是在一瞬間意識到了,這就是敬閑心心念念了幾百年的人!她的眼睛一瞇,銳利的眼神掃過路迎酒的全身,說了句:“臥槽!大妖精!” 路迎酒:“……” 這句話一出來,他算是知道孟婆為什么眼熟了。 這簡直、這簡直是陰間版本的陳笑泠!從氣質到打扮到發言,都一模一樣! 只不過,這次大妖精不再是敬閑了。 大妖精竟是他自己。 孟婆的效率極其高,按照敬閑的命令,很快弄來了一艘擺渡船。 擺渡船是一葉扁舟,通體黝黑,窄到兩人無法并肩而坐。船夫帶著純黑的面具,沒有五官,也看不出情緒,一言不發地拿著楫棹等候他們。 敬閑率先上了船,伸手拉著路迎酒上來。 兩人在狹窄的船身上對坐。 船夫無言地棹舟,船身浮浮沉沉,緩緩順著水流前行。 孟婆在他們身后喊:“等我忙完了,再來找你們!” 敬閑揮了揮手,示意自己聽到了。 就這樣順流而下,岸邊并沒有太多的景物,一片荒蕪。 旅途漫長,路迎酒便拉著敬閑的手,和他仔細說了,自己是怎么想起了過去。 他說起山間的初遇。 他說起并肩行過山河的瀟灑。 他說起自己最后投身鬼界時,心中的決絕。 敬閑認真地聽完了,最后道:“我最大的期盼之一就是你能想起這些,今日終于實現了?!?/br> 他回握住路迎酒的手,又低聲說:“可惜你沒有早點想起來這些。不然,你怎么又會拋下我?” 他這話說得風輕云淡,別提指責和抱怨了,簡直像是并不在意。 路迎酒卻知道,他是挺難過的。 當時在車上,天邊的眼眸緊盯著他。敬閑將他拉入懷中護著,他卻毅然決然地推開了敬閑。 那一刻敬閑在想什么? 是不是想起了那場紛飛的大雪中,他也是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路迎酒離開?明明過了那么多年,才能奇跡般地重逢。 路迎酒光是想象,都能感受到那潮水般的絕望。 他說:“對不起……當時我只想著,不要再把你牽扯進來了,這終歸是我一個人的宿命?!?/br> 敬閑露出了一個挺復雜的笑容:“你永遠都是這么想的??墒俏易叩浇裉?,就是為了保護你啊?!?/br> 不然以他的性子才懶得去當什么鬼王。 就應該是縱馬山林,帶著心上人看湖底月,霧中花。 他又說:“對你來講,這是應當獨自面對的事物,不論生死,都能坦然接受??晌也恍?,我想要的只不過是和你并肩,我想要你好好地活下去?!?/br> ——和你并肩。 以他的身份說出這話是有些奇怪的??v觀鬼界陽間,哪有他配不上、追不上的存在? 唯獨在面對路迎酒時…… 或許在內心深處,他還是那個站在漫天飛雪中的少年,被路迎酒丟在了原地,絕望又憤恨到像是一頭困獸。 他兌現了過去的誓言,以一身果決狠厲,以一身碾壓性的可怖力量,在鬼界之門中保護了路迎酒??山酉聛砟??如果路迎酒執意孤身奮戰,他又會被拋下了。 路迎酒沉默半晌。 周圍唯有波濤聲陣陣,那無言的船夫直視前方,已經千百年未曾開口了。 就在敬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想要改變話題時,路迎酒起身,輕輕在他額前落下了一吻。 路迎酒說:“還記得,我們以前在極南的孤峰上點過篝火嗎?” “……記得?!本撮e愣怔一瞬。 路迎酒笑說:“當時我在看卷宗,你無聊得都快發芽了,竟然第一次比我早睡過去。我就一邊看一邊想著,要不要這樣親你一下?!?/br> 玄衣少年在他身邊熟睡。 溫暖的火光舔舐夜色,長草在風中彎了腰。山是極其高的,高到可摘星辰,一輪明月朗朗相照。路迎酒聽著林海嘩啦啦作響,仿佛這天地間唯有他們二人。 他看著少年的面龐。 心中柔軟,想要落下一吻,卻最終沒付諸行動。 仔細想來也許在那個時候,他也已經隱隱動心了。 此時此刻,泛舟忘川河上,路迎酒講:“你說我不論生死都能坦然面對,這是錯的。我從橋下往鬼界跳去的時候,心里并不坦然,全是遺憾,想著應該再多看你幾眼的?!?/br> “總之,橫豎都是舍不得你?!?/br> “以前我能走得瀟灑,現在不可能了。敬閑,我也想和你永遠在一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