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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迎酒默不作聲地站著。 白霧中涌現出無數鬼怪的面龐,或是慘白浮腫,或是青黑干癟,一張張爭相恐后地向他撲來。 他微微垂著腦袋,聽著耳畔的鬼哭狼嚎。 身邊的毛團子左右張望。 它的腿本來就短,現在全身都沒在霧氣里了。 它并不害怕那些抓痕,即使抓痕快逼迫到眼前了,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 眼看著群鬼就要觸碰到路迎酒的身軀,他突然動了—— 沒有人看清楚,那一刀是怎么出的。 他們只看見路迎酒的身影如翩躚的飛燕,蹬墻躍起,寒芒劃破迷霧,明亮光輝猶如流星撕碎夜空,繼而是重物的落地聲!鬼怪們發出凄厲哀嚎,紛紛散去,而張念云倒在地上,喉嚨幾乎是被整個切斷了,血液冒著氣泡涌出。 這一刀精準地在狂亂的群鬼、濃郁的霧氣中,找到了自己的獵物,從頭到尾沒半分多余的動作。 一刀定了生死,也定了勝負。 路迎酒穩穩落地,長吁一口氣。 他甚至都沒半點喘氣。 群鬼無首,漸漸散去。 張念云快死了。 她倒在地上抽搐了幾秒鐘,血液大片在地上灘開。臨死之前,她直勾勾地看著路迎酒,眼中慢慢出現了奇異的色彩—— 就像是某種回光返照。 她的眼里第一次出現了足以稱為“理性”的東西。 如此對視,路迎酒莫名覺得:她是認出自己了。 盡管張念云只有他小時候的照片,但是從眉眼骨骼中,終歸是能看出過去的痕跡的。 更何況,她或許在相當長的歲月中,都在看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已熟悉無比。 但她已經說不出話了。 路迎酒給她的那一擊是絕對致命的,即使是路迎酒伸手,試圖捂住她喉嚨的傷口,也沒讓她有半點好轉。 鬼怪冰冷的血液汩汩涌出。 也不知多久后,張念云的嘴唇顫抖著。 她用口型與若隱若現的氣音說:“……” 路迎酒沒聽清,微微彎下腰,貼近她的面部。 “……里屋?!彼f。 路迎酒一愣:“什么里屋?” 張念云眼中飛快消失,像是夕陽猛地向樹海墜落,光芒轉瞬即逝。 她并沒有再解釋太多,實際上,她也聽不見路迎酒在講什么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秒,她再次開口:“路迎酒?!?/br> “……路迎酒,你的時辰到了?!?/br> 路迎酒心中劇震。 手中一松,張念云化作一團灰霧散去。 室內一片死寂,徒留滿地狼藉和大片的血。 路迎酒在原地默不作聲地待了十多秒,才緩緩抬頭,看向角落。 角落的人們依舊在瑟瑟發抖。 阿梅倒是恢復正常了,就坐在小李的身邊,又是低頭咳嗽。 劇烈的咳嗽聲打破了寂靜,她咳出了一大口鮮血。只是這一次,吐出來的不止是鮮血,似乎還有一些碎渣子。 像是內臟的碎渣子。 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人們又是一陣后退,離她遠了。 路迎酒深呼吸一口氣,定下心神。 葉楓也是神情肅穆:“我們不能再等了,現在就出發去下一個亭子,然后下山?!?/br> 他一轉頭,看見路迎酒正盯著天花板,愣了下:“是有問題嗎?” 路迎酒說:“剛才,她好像就是在天花板找著什么東西?!?/br> 他非常在意張念云說的“里屋”。 會是在這里嗎? 他把張念云說的話告訴了葉楓,自己仔仔細細看了一圈。 天花板已經在打斗中破損了不少,條條鋼筋外露著,還從頭頂滲了點水下來。 趁著小李給阿梅倒了杯熱水,又去安撫大家時,葉楓也幫忙一起找。 找來找去,沒有結果。 天花板就是個天花板,再怎么盯著也盯不出一朵花。 路迎酒本想畫更多的符紙,再看一圈。以他的水平,花點時間總能找出來的。 可是現在時間緊迫,或許來不及了。 除非…… 路迎酒招呼了一聲:“敬閑,過來一下?!?/br> 敬閑本來正在逗毛團子,試圖把兩根雜草遞給它吃——他答應過路迎酒不出手,果然做到了,就是在投喂毛團子身上似乎有某種執念。 大概是他自認為一家之主,要擔當照顧好妻兒的職責,不單是要堅持投喂路迎酒,也要把毛團子給好好養著。 男人有擔當,家庭才會幸福! 家庭幸福,從恰飯開始! 而路迎酒是絕不允許毛團吃垃圾食品的。 他趕快過去,瞪了一眼敬閑,一手撈起毛團子,一手牽著敬閑到了屋子正中。 葉楓本來還沉浸在些許悲傷中,專心看天花板,一扭頭就是路迎酒這幅拖家帶口圖,思路又是一陣破碎。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來來回回了好幾次,才勉強讓自己移開視線。 這么一搞,他倒是半點不難過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效果是立竿見影。 路迎酒清晰地意識到,敬閑是這里最好的工具人……或者說,工具鬼。 他就把敬閑往屋子中間一牽,說:“幫我找哪里有問題?!?/br> 敬閑眼前一亮:“我能拿到什么好處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