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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甚至連接近半步都不敢。 但是…… 他能聽出路迎酒話語中,隱隱的愧疚。 對于路迎酒來講,這個夜晚已經足夠混亂了。他最需要的,恐怕是一個人好好冷靜一下,重新理清楚情感和思緒。 路迎酒堅持道:“敬閑,今晚、現在就回去吧?!?/br> 敬閑:“……” 敬閑低聲說:“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請求’我做什么事。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拒絕你……我明白你的意思了?!?/br> 他深吸一口氣,輕踩下油門,帕加尼劃過夜色。 兩人一路無言,一直到敬閑把車停在路迎酒的樓下。 他們下車,站在夜風中。 敬閑說:“那我真的走了?” “嗯?!甭酚泣c頭,還是笑了笑,“又不是不能見面了,你要是愿意,還是以鬼魂的形態來的?!?/br> 雖然他們兩人都知道,鬼魂的形態,每次只不過能在陽間停留數十分鐘。 這場告別沒有什么特別的。 敬閑就站在車邊,緊緊抱住了他。 路迎酒聞到了熟悉的冷香,像是月下雪中盛放的花。 然后他感受著,敬閑的身軀慢慢變輕、抱著他的力道緩緩變弱。 最后眼前一亮,懷中空蕩蕩,本來被敬閑擋住的燈光照下來,明晃晃的。 路迎酒在原地站了三秒鐘。 風越來越大了,他的衣衫單薄,后背感覺到了些許寒意。 然后他很輕地笑了一下,往家里走。 大堂空無一人,其他人早就睡了。他坐上電梯,樓層慢慢往上爬。電梯門“?!钡匾宦暣蜷_,走廊的聲控燈應聲而亮。 路迎酒往右拐,右邊的樓道卻是一片漆黑。 他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往上照,看見頭頂的燈泡碎了,地上還有玻璃渣。 這棟大樓太老了,物業都不怎么管事情。路迎酒把玻璃渣踢到旁邊,以免割傷人,想著明天得打電話去說一聲,讓他們換個燈泡。 到了家門口,他開門,奶牛貓迎了上來,豎著尾巴在他腳邊蹭來蹭去。 路迎酒蹲下來,撓撓它的下巴,奶牛貓卻在門口打轉,喵喵叫著,似乎在找著什么。 路迎酒愣了下,想起來這段時間是敬閑在天天喂貓。 這貓沒啥良心,見到貓糧就兩眼冒綠光,迅速和投喂自己的敬閑建立起了親密的關系,比起路迎酒,它或許更期待敬閑回家。 他一把抓過來奶牛貓,猛揉它的貓頭,笑說:“你這小白眼狼,這么快就忘了誰是主人了?他不會回來了?!?/br> 貓聽不懂他說的話,甩了甩尾巴尖,打了個懶洋洋的呵欠。 路迎酒熱了一杯牛奶,坐到桌前,深吸一口氣。 敬閑走了,他像是放下了什么,那份強烈的愧疚終于消失了——在這個夜晚,在諸多混亂的思緒中,這種輕松簡直難能可貴。 不得不說,敬閑是真的非常懂他。 就連離開都是順著他的心意的,不會糾纏,也不會讓他難辦。 心里依舊空蕩蕩的,但他一貫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壓下不舍,再拿起筆畫符紙時,又是平時那個冷靜自制的路迎酒了。 …… 第二天中午。 茶餐廳里人聲鼎沸,杯子、碗筷的碰撞聲不斷。 葉楓專心切割一大塊牛排,五成熟的牛rou滲出汁水,蘸上黑椒醬再配上洋蔥和薯條,讓人食欲大開。他對面的路迎酒保持了吃飯的一貫優雅,慢條斯理地喝蘑菇湯。 等牛排吃了大半,葉楓突然抬頭問:“今天怎么不見你的金主了?” “什么金主?!甭酚普f,“都說了,敬閑是我事務所的員工?!?/br> “行行行,你說是那就是?!比~楓說,“他人去哪里了?是不是終于想清楚,六千工資不值得他這么跑前跑后了?看來他還不算太冤大頭?!?/br> 路迎酒哭笑不得:“你這一天天怎么戲那么多。人家就是回老家了,不想干了。你還不吃快點,不是說兩點鐘要到那里,去見委托人的嗎?!?/br> 葉楓立馬加快速度,猛吃了幾大口,被噎著了就拼命喝水。 委托人的地址離餐廳不遠,開車十幾分鐘就到了。 路迎酒開著自己的那輛二手本田。 敬閑留下了兩三輛豪車,整整齊齊、亮閃閃地停在他家的車庫。但路迎酒習慣開破車去現場,而且,那畢竟是敬閑的東西,不是他的。 就是早上他去拿車的時候,愣了下,幾乎以為敬閑還在。 到了地方,他跟著葉楓上樓。 這是葉楓的委托,他純粹是無聊,又閑不下來,才跟著過來聽一聽。 委托人是個老奶奶,拉著葉楓絮絮叨叨講了一大堆,大意是每天凌晨,都有人在敲她的窗子??伤≡?2樓,外頭怎么會有人呢? 葉楓就詳細問她情況。 路迎酒坐在沙發上,漫不經心地端著水杯聽。 他下意識摸了摸胸前的長命鎖。 這不是個很難的案子,葉楓很快摸清楚了情況:這棟樓曾經有個在天臺上吊自殺的人,估計是怨氣未消散,每天都在sao擾住戶。 于是,迎著夕陽血紅色的光芒,路迎酒和葉楓上了天臺。 那人是用晾衣繩上吊自殺的。 本來天臺上曬滿了花花綠綠的被子和衣服,死了人之后,人們覺得晦氣,就不大敢上來了?,F在的天臺,只有幾道空蕩蕩的晾衣繩,被風吹得搖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