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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迎酒打了個呵欠,開始吃敬閑給他的薯片。 第7分鐘,幾只鬼手“啪!”地一下打在車子的后玻璃上,主角手一抖,開始尖叫。鏡頭給了鬼怪幾個特寫,重點突出了它們猙獰的面龐,血淋淋的大嘴巴。 敬閑開始皺眉了:“這種鬼看起來是地縛靈,怎么會跟著車跑呢?” 路迎酒又在打呵欠。 第11分鐘,又是幾個鬼影在樹林間晃蕩。 敬閑又皺眉:“品種全錯了啊?!?/br> 路迎酒快睡著了,頭一點一點的。 第17分鐘,一具尸體從天而降,砸在了主角的車前,主角被嚇瘋了,一邊尖叫一邊拿出了一堆平安符。 敬閑:“……” 他懶得吐槽了。 這回路迎酒突然在睡夢中驚醒,也開始皺眉了:“怎么回事,這符紙全部畫錯了?!?/br> 接下來就是追逐戰了,血漿包跟不要錢一樣用,鏡頭晃蕩,尖叫聲不斷,滿屏幕鬼臉和猩紅。 路迎酒是徹底睡著了。他在沙發上盤起腿,極為放松地閉著眼,往后一靠,任由那主角叫得撕心裂肺,全當白噪音。 敬閑也覺得無聊的要死,在他看來,這里頭的所有鬼都在瞎扯淡,根本不可能。 好比一個人在看動物世界,發現趙忠祥老師在一本正經說,啊這是我們的帝企鵝,帝企鵝分布在非洲大草原,獨居,喜歡炎熱的天氣,主要的捕食對象是藏羚羊……著實扯淡的可以。 他看得也困了。 鬼怪不需要睡眠,但要是實在無聊,也能睡著。 敬閑一側頭,看見電視的光落在路迎酒的臉上,他皮膚白皙,鼻梁的陰影遮掉了一點光亮,睫毛的弧度都是令人心動的。 外頭的雨聲陣陣,晶瑩的雨水順著玻璃流下,風彎了樹枝,萬千樹葉共同起舞。 這一瞬,仿佛時間都走慢了一秒。 他默不作聲地看了一會。 他很想在這個冰冷又昏暗的雨夜,緊緊抱著路迎酒,最好是能親上去,讓對方在困倦中發出幾聲含糊的抱怨,再回抱著他,一直睡到夜雨停歇,天光乍破。 但他最后,只是悄悄往路迎酒的肩上攬了一下,讓他靠在自己的肩上,睡得更舒服一點。 他自己也往沙發上靠,找了個舒服姿勢。 這個沙發很軟,像是能讓人整個陷進去,一不留神就能睡著。 ……沉睡是怎么樣的感覺呢? 鬼界有深淵,萬物墜落其中皆會消亡,只有他敢踏足。每次他臨空行于深淵之上,玄袍被罡風吹得獵獵作響,都會想,沉睡和死亡是沒有區別的,都是無盡的黑暗。 但此時此刻,聽著磅礴的雨聲,看著這么一個無聊的鬼片,他又想,可能還是不一樣的。 那種安心感,是完全不一樣的。 他覺得自己可以和路迎酒在這個沙發上,窩到地老天荒,想睡多久就睡多久,醒來時依舊能看到彼此。 敬閑也慢慢閉上了眼睛。 秒針一點點走著,無聊的鬼片開始謝幕,最后電視屏幕一片漆黑。沒有其他光源了,風聲雨聲里,只有黑暗中相互依靠著的兩人。 不知多久后,狂風越發大了起來,砰砰敲著窗子。 路迎酒的手機振動了一下。 他輕哼一聲,醒了。 腦子一下子沒那么清楚,渾渾噩噩的,思緒仿佛沾著漿糊。他半瞇著眼睛解鎖屏幕。刺眼的光照亮客廳,拉長了所有家具的影子。 那是陳笑泠發來的消息。 她說:【陳家找到線索了】 【新西路117號,眾力倉庫】 …… 邁巴赫駛過狂風暴雨,輪胎卷起泥水,車燈明亮,從遠處看像是一頭怪獸乘著風雨而來。 周圍雨聲大得嚇人,什么都聽不清了。路上空無一人,流水汩汩地涌進下水道,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響。 車身一個急拐彎后,敬閑熄滅車燈,在濃郁的漆黑中把車開進了破舊的停車場。 雨刮猛地劃過玻璃,卻無力抵抗從天而降的狂流。倉庫出現在他們眼前,頂樓的紅色大字【眾力倉庫】已經被歲月刮得斑駁。 陳家人已經把現場封了起來,調查了一輪。 現在這里整個倉庫,都被無形的結界封著。 但是結界對于路迎酒來講,從來不是難事。 雨足以掩蓋掉一切動靜。 他和敬閑下了車,戴上黑色口罩,壓著帽子,偷偷繞到后門的結界邊緣。 他指上輕彈,幾張符紙飛出去,白色的流光涌動,在結界上打開了一道豁口。兩人輕輕松松就進去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扇老舊的鐵皮門,上頭是一把鐵銹紅色的鎖。 或許是因為放心結界,陳家人沒換掉后門的老鎖。 路迎酒再次發揮了自己的撬鎖技能,戴上手套,輕松撬開了門,然后他們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 這個倉庫是存儲服裝的,空氣中有非常明顯的布料味道,大大小小的紙皮箱子堆疊,還有一堆堆被包在塑料袋中的衣服,在貨架上跟小山似的。 路迎酒捏了個訣,把他和敬閑的衣衫弄得干燥些。 他慢慢走過貨架間,腳步無聲。 根據陳笑泠探聽到的消息,兩天前,陳家似乎已經追查到:確實有人,還在制作并出售人皮面具。 制作地點是四洞屠宰場,而藏匿、包裝再轉移面具的地點,就是在這個眾力倉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