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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小晚想著應對的方法。 可空度并沒有給謝小晚思考的機會,一手舉在胸前,粗啞著聲音吐出了四個字:“苦海無涯——” “嘩啦”一聲。 荒野之中竟憑空響起了波濤洶涌之聲,就好像是海浪涌來,猛地拍打在了岸邊。 謝小晚只覺得自己像是一葉孤舟,在浪花的簇擁下不停的打轉,稍有不慎,就會被卷入其中,粉身碎骨。 獨木難支。 謝小晚微微蹙起了眉頭,勉力支撐著。 若是再繼續下去,他怕是十息之內就會當場落敗。這種情況,贏則生,敗則死。 空度的語氣波瀾不驚:“小謝施主,回頭是岸——” 佛音浩蕩,落下一片金光,柔和且溫暖。 苦苦支持著的謝小晚被籠罩其中,不禁恍惚了一瞬。 只要放棄就好了。 只要乖乖聽話,和空度去西漠,就不必忍受這一些痛苦了。 謝小晚的手指慢慢地松開,就在他要放棄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了一陣涼意。 那是一陣涼風。 寒意凜冽,讓人好似置身于寒冬臘月。 這里是在東荒西漠的交界處,天氣酷熱,不應該有這么樣的天氣??善凸蝸砹诉@么一陣風,寒風所至之處,地面上都結起了一陣雪白的寒霜。 突生變故,在場的兩人都停下了動作。 等待了片刻,謝小晚感覺到眉心傳來了一陣涼意,他伸手碰了一下,竟然看見手心多了片雪花。 再仰頭一看,天空中洋洋灑灑的都是雪點。 下雪了。 在一片雪色覆蓋下,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冷清了起來?;氖彽拇蟮?、身后的巨大身影影,還有佛光……所有的一切都被霜雪籠罩,凝固成了冰雕。 是誰來了? 謝小晚的心中冒出這么一個疑惑。 空度也察覺到了什么,轉身看向了遠處。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地平線上緩緩走出了一道身影。 來人身穿一襲天青色的長衫,不疾不徐地走來,看起來會讓人以為他是一位秀氣文雅的書生。 可只要看到他的手,就不會這么認為了,因為那垂在身側的手白皙修長,指節分明,那是——握劍的手。 空度認出了來人,低垂下了頭,說:“云竹君?!?/br> 沈霽筠在不遠處站定。 他的周身沒有一絲靈氣,連聲名遠揚的無情劍都沒有拿,完全就是一個文弱的書生。 就算如此,空度也不敢小覷面前之人。他也已經猜出云竹君為何而來,低低念了一聲佛詰,解釋道:“云竹君,貧僧此次奉命離開西漠,為的是鎮壓風月樓主三百年……” 沈霽筠都沒給空度一個眼神,甚至連他說的話都沒有聽完,就開口說道:“過來?!?/br> ——過來。 這話是對謝小晚說的,語氣中還帶著一股冷漠的、高高在上的命令感。 謝小晚卻絲毫不在意,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朝著沈霽筠走了過去。 短短的一段路程,謝小晚走得全神貫注,他的注意力都在身后,生怕空度突然出手阻攔。 不過意外的是,一直到走到沈霽筠的面前,空度都沒有出來阻攔。 也是。 沈霽筠的戰力世間無雙,無人能走出他的驚鴻一劍。就算是自負的空度,也要在他的面前暫避鋒芒。 這么想著,謝小晚加快了腳步,躲到了沈霽筠的身后。 落雪還未停歇。 洋洋灑灑的雪花,好似將荒原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一側寒冷,一側炎熱。 謝小晚此時身處在寒冷的這一側,看向了另一側的空度。 空度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手掌心一道金光吞吐不定,像是在考慮要不要動手。 空度并沒有把握贏下沈霽筠,更何況現在不僅要贏,還從沈霽筠的手中搶人。 這般下來,更是難如登天。 空度還在猶豫不決,難以下定主意。 沈霽筠淡淡地掃了一眼,見狀問道:“要打嗎?” 語氣平淡,沒有一點起伏。 好想不是要與人生死決戰,而是去逛個街、買個東西,輕而易舉就能做成。 這般的不可一世,這般的輕蔑。 當然,他也有如此的實力。 這就是……云竹君。 空度已經生出了退意,他悄然散去了手中的佛光,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貧僧又怎敢與云竹君對敵,請——” 沈霽筠凝視了空度片刻,道:“大師客氣,若是有機會,我倒是想去西漠一趟?!?/br> 話說得輕松客氣,但空度品出了其中的威脅之意,額頭上立刻淌下兩行汗來。 他艱難地說:“若有機會,貧僧一定、一定掃榻相迎?!?/br> 沈霽筠頷首,結束了這番對話。他伸手摟住了謝小晚的肩膀,轉身走向了荒原深處。 這樣的動作太過于親密了。 謝小晚能夠聞到一股清冽的霜雪氣息,還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 哪里來的血腥味? 謝小晚的目光一轉,竟看見沈霽筠的唇角處流淌下了一道血痕。 兩人的目光觸及了一下。 沈霽筠的臉色煞白,顯然是疼極了,但走路之時腳步平穩,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同時他的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了一個字:“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