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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乙暗暗嘆一口氣,拿起床邊的薄衾蓋在主人身上。 酷暑漸去,涼意來襲,就算有內力傍身,總要小心看顧著些。 將大開的木窗半掩上,他回身撿起被隨手扔在床腳的衣袍,一件一件捋順,熟練地折了幾折,整整齊齊放在主人枕邊。 天乙摸出懷中治療擦傷的金創藥,輕輕在床沿坐下,有心幫主人處理一下腿上的傷口,但那位置實在太敏感,主人不一定愿意,他又不想吵醒主人,猶豫了一下,只得作罷。 他收起藥瓶,輕手輕腳翻身躺在主人特地空出來的半張床上,規規矩矩躺好,閉上眼睛,照著一直以來的習慣,默念一句,主人晚安。 明月高懸,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或是一個時辰,張澤的腦海中,系統悄悄冒了個頭,又悄悄隱去,只留下一排閃著幽藍光芒的字: “劇情進展:百分之五十。宿主靈魂強度檢測:(98878/100000)” “阿嚏,阿嚏?!?/br> 張澤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默默揉了揉鼻子,難到有什么人在念叨他不成? “我們要去哪里?” 小乞丐的疑問將他的思緒重新拉回來。 難怪小乞丐會有此一問,他們離開那座城鎮,已經在荒郊野外跋涉兩天有余。在這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地方,想搭個牛車都得看運氣。 張澤答道:“我們去景州,找一個教書先生?!?/br> 小乞丐年紀小,未來還長著呢,總不能跟著他東奔西走做任務。早在當初決定帶他走的時候,張澤就想好了之后的打算。 那個教書先生是個秀才,攜妻子出游踏青時路遇匪徒,機緣巧合下被他所救,欠了他一個人情。 他觀這夫妻二人是知恩圖報之人,若是將小乞丐托付于他們,再留下足夠的錢財,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他們必會盡心照料。 秀才腹有乾坤,幫小乞丐啟蒙、教他識文斷字自是不在話下。 至于武功,他和武當派的畢巖交情不錯,還幫過對方幾個忙,等他修書一封,提前打聲招呼,讓對方在武當派招收門生時稍加關照,他相信憑借小乞丐的心性和資質,拜入武當并不難。 再往后,要么他任務成功,還能再陪小乞丐一程,要么任務失敗,人死燈滅,有什么造化,就全看小乞丐自己——無論是做一個書生考取功名,或是成一代大俠縱橫江湖,終歸是和他沒了關系。 他盡力思量周全,盡心為小乞丐鋪一條康莊大道,小乞丐卻瞬間黯淡了眉眼,手緊緊捏著衣角,默不作聲地低下頭。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張澤關切地問道。 小乞丐沉默地搖頭。 張澤摸摸小乞丐的腦袋:“唉,要是能有輛牛車或者馬車就好了?!?/br> 他一個大人風餐露宿無所謂,小乞丐身體比同齡人都瘦弱,怕是要吃不消。 說曹cao,曹cao到。 叮叮當當的鈴聲中,一輛破舊的拉柴牛車漸行漸近。 “這位老伯停一下……” 叫停牛車,付過車費,張澤拉著小乞丐喜滋滋上了車。 下一刻,他的眼前光影流轉,再睜眼,人已經坐在一家茶館里,點了一壺茶聽著大堂上說書人抑揚頓挫地講著最近武道會落幕在即,幽冥疑似重出江湖的故事,講到熱鬧處,那是慷慨激昂,唾沫星子亂飛,換取觀眾的掌聲一片。 張澤放下茶杯,看著身邊捧著茶杯發呆的小乞丐,問:“怎么不吃點心?不喜歡?” 他從小乞丐面前的那盤點心里拿起一塊扔進嘴里。 一股醇厚的奶香夾著一點淡淡的甜味在口中彌漫開來,味道還不錯,不愧是這家茶館最受歡迎的茶點之一。 小乞丐搖搖頭,把腦袋埋得更低了些。 “那就是累了?”張澤猜測著,“也是,趕了兩天的路,都沒好好休息。不如這樣,這幾天我們好好休息一番,看看這個地方有沒有什么好吃的好玩……” 他的話沒能說完。 嘈雜一片的茶樓里,張澤偏偏只聽到聽吧嗒一聲,桌面上頓時多了一點深色的水痕——小乞丐肩膀微微聳動,竟是又哭了。 “唉……” 張澤無奈地輕嘆一口氣,他還真是不擅長帶孩子,總是弄哭小乞丐,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聽到這一聲嘆氣,小乞丐身體打了個激靈,瞪大眼睛用力止住眼淚,慌忙拽著袖子想要擦干凈桌上的淚滴,抬起手才想起來身上的衣服也是張澤買來的,不能弄臟。 他無措地僵在那兒,眼巴巴看著張澤,嘴唇張開又合上,最后緊抿著唇角難過地低下頭,豆大的淚珠再也止不住,撲簌簌沿著臉頰滾落。 “別哭呀……” 張澤將小乞丐拉到自己身邊,蹲下身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摸了半天,沒找到帕子,眼看小孩越哭越兇,索性拿袖子當手帕,小心翼翼地幫他拭凈臉上的淚痕——好在他衣服的料子夠柔軟,擦在臉上也不會弄疼小乞丐。 末了,他張開雙臂將人環在懷中,一下一下輕輕拍拍小乞丐的脊背,耐心等人平靜下來。 小乞丐唯恐自己再弄臟張澤的衣服,就算再留戀這份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的溫暖,卻依舊咬著唇憋著一口氣退后幾步。 張澤松開手,任由小乞丐退出自己懷里,只是關切地看著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