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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澤垂下眼簾,微側了頭,悄悄看著天乙翻身上馬,安穩地坐在馬上,他坐正身體,驅馬跟在戎放他們后面往回走。 他知道,天乙就算失了內力,那也不是什么一碰就碎的紙娃娃,身上的功夫還在,收拾二三流的江湖人一點問題都沒有,可這心里總歸是放心不下。 以天乙的性子,他如果光明正大的關心,只會換來“我沒事,多謝主人關心”的推辭。不想讓天乙為難,于是連關心都只敢偷偷摸摸的來。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張澤再放慢一點馬速,和天乙并排慢慢趕路。 感知到主人移開了視線,天乙微微放松緊握在手中的韁繩,有些無奈——主人對他似乎太過小心,時時看顧,卻不曾明說,于是他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難得地在心里期待著此行能快些找來解藥,也能讓主人早些放心。 等他們重新入城,早已是深夜,本就關門的客棧連盞燈都沒亮,黑漆漆一片。 戎放強行敲開緊閉的房門,亮明身份,又砸了不少銀子出去,好歹讓店家松口,給他們安排了幾間客房。 縣城只是個小地方,沒有醫館,只有走街串巷的游方郎中。 好在他們此行準備充足,身上都帶著治療外傷的金創藥。 路曉玉和秋安蘭為避嫌先行離開,戎放解去秦訊的衣袍,正欲動手處理傷口,目光不經意落在他的胸口,手上一滯,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戎少俠?” 打下手的張澤發現不對,湊過去一看。 秦訊胸膛正中央印著一個手印,正中青紫發黑,邊緣一圈泛紅,傷處的皮膚微微鼓漲破皮,絲絲縷縷向外滲著血,看起來格外滲人。 他隨口一問:“這是什么?” “鬼爪羅烏??!” “鬼爪羅烏隆?!?/br> 戎放和天乙同時道。 戎放頓了頓,低著頭繼續處理傷勢,天乙則接著解釋:“七幽冥之一的鬼爪羅烏隆,內功陰柔,雖為男身,卻喜作女子打扮,每月必殺一豆蔻少女,飲血食rou。十年前因其斑斑劣跡被整個武林追殺,重傷于少林方丈永信手下,被上一任幽冥之主所救,自此銷聲匿跡。所有被他所傷的人身上都有一枚這樣的掌印?!?/br> 張澤感嘆一聲:“先是石秋陽,再是羅烏隆,幽冥是真的要重出江湖了啊?!?/br> “恐怕不只是這樣?!比址拍樕F青,十分難看,勉強平復情緒,咬牙道,“蕭師兄天縱之才,武功極高,同玉長風比也之差一線,乃是江湖一流的高手。若只有鬼爪一人,不說贏過,至少能全身而退?!?/br> 可現在,蕭思不見蹤影,秦訊失去意識,跟來的那些個華山弟子們恐怕也都兇多吉少。 張澤和天乙對視一眼,靜默不語。 七派還在徐徐圖之,幽冥卻一上來就是絕殺,以有心算無心,讓華山派吃了個大虧。 蕭思可是華山掌門沈山的得意門生,說是未來的掌門人都不為過,現在卻死在了這里。 他已經能想到華山和幽冥不死不休的未來。 如今,只能等秦訊醒來,再作打算。 夜色愈發濃郁,探查情況的左羽卓三人一無所獲,戎放向他們說明鬼爪之事,幾人相顧無言,各自懷著心事睜眼到天明。 秦訊醒了。 他強撐著虛弱至極的身體,將凌州的來龍去脈一一道明。 最開始,是沈山收到消息,說凌州出現幽冥的小啰啰,行跡十分可疑。 沈山隨即召回蕭思,命他帶著秦訊和一干弟子前往調查。 蕭思他們依命而行,抵達凌州。 “最開始一切順利,我和蕭師兄尋著掌門給的線索一路找到這里,確實抓住了一個幽冥中人,審問后得知,他們在四處打聽什么前朝凌王爺的傳說?!?/br> 秦訊閉了閉眼,似乎又回到那個充斥著刀光劍影和猩紅血色的夜晚。 “蕭師兄命令繼續調查??蓻]過幾天,有一個弟子出去打探消息,再沒有回來,當天晚上,我們的營地被襲擊,到處都是幽冥的人,為首兩人武功奇高,我和蕭師兄不是他們的對手,眼看就要全軍覆沒……蕭師兄、蕭師兄他……” 秦訊哽咽幾聲,垂落在身側的手猛地握緊,咬著牙勉強擠出一道模糊的破音:“蕭師兄讓我先逃,他、他……” 沒等說完,已經泣不成聲。 堂堂三尺男兒,只能無力地坐在床上掩面無聲流淚,其間的自責和痛苦,道不出千分之一。 戎放眼冒淚光,手背青筋暴起,其余人都屏息靜立,沉默半晌。 好一會兒,秦訊終于找回理智,艱難地開口,繼續道:“我邊打邊逃,被一個男扮女裝的人妖追上,受了他一掌,昏了過去,再醒來就遇到了你們?!?/br> 為首的有兩個人,也就是說,這么個破地方,七幽冥竟然來了兩個! 張澤從頭到尾想了一遍,不確定地問:“我記得,距離凌州最近的是丐幫?” 沙又晴他們聽了,登時看向桌邊搖著扇子的馮輝耀。 丐幫可是以消息流通著稱的,可若非華山派,其他幾家至今都不知道凌州的事情嚴重到如此地步。 見大家看著他滿臉懷疑,馮輝耀當即沉下臉:“我爹去長歌參加武道會,鬼知道就這么點時間凌州能亂成這樣?!?/br> 那副吊兒郎當的樣,戎放驟然爆發,揪住馮輝耀的衣領:“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