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一邊給小塵影裹上，再用竹筒里剩下的水沾濕衣服袖口扯下來的一小塊布，給小塵影擦臉和手，全程小塵影都很乖巧，一動不動任他擺布。

    不多時一張干凈好看的小臉就出現了。

    “你的手怎么會有這么多的傷痕？你掘這里的墳了？”云齊做了個挖的動作。

    小塵影也跟著做。

    “是因為冷，所以要睡在棺材里？”

    他每說一句話都要做一個表達這句話意思的動作，這次是睡覺的動作。

    小塵影照做，轉頭朝萬棺墓更里面走去。

    輪到我和云齊跟著，跟著他來到后來應該是擺放千棺陣的低地，此時這里還只零星堆著幾口爛了的棺材，野墳包倒是不少。

    小塵影走在墳堆里，小小的身體顯得與棺材們格格不入，他走到一個墳包前，那里的確有被扒開的痕跡。

    小塵影拉著他，指著那個墳包。

    云齊摸了摸他的頭，“你……”

    “睡?！?/br>
    “嗯？你說什么？”

    小塵影做了個睡覺的動作：“睡、覺?！?/br>
    因為云齊并沒有及時回應他，他一連說了好幾個“睡覺?！?/br>
    “……”云齊蹲下來，忽然將小塵影抱在懷里，“別說了?！?/br>
    是啊，別說了。

    ☆、我喜歡你

    過了好一會兒云齊終于放開了小塵影，小塵影歪著頭一臉懵懂，云齊一邊比劃一邊對他說：“這個叫，抱，剛才是我，抱，你，就是我很喜歡你，的意思。你來試試？”

    小塵影張開雙臂抱他。

    “我是讓你說話試試，抱，你試試?！?/br>
    “抱?！?/br>
    “對?！?/br>
    “我、喜、歡、你?！?/br>
    云齊怔怔：“對，是這樣說，不過你還不知道這句話的含義?！?/br>
    “我喜歡你?！?/br>
    “我也喜歡你?！痹讫R摸著他的腦袋，“來，說點別的?！?/br>
    “來，說、點、別、的?！?/br>
    “對，你真聰明，還有嗎？”

    “我喜歡你?！?/br>
    “……這孩子怎么就死磕這句話?！?/br>
    “死？”

    “死的意思是……是我希望你永遠都不要明白?！?/br>
    “不、明、白、”

    “你可以理解成，死……就是沒有了?！笨礃幼釉讫R并不希望小塵影追問這個字：“不說這個了，告訴我你的名字？”

    “名字？”

    “名字代表一個人，比如你想要找到一個人，就要先知道他的名字，別人根據名字就可以告訴你，他在哪兒了?！?/br>
    小塵影想了想，指著云齊：“你，名字?！?/br>
    “我？我的名字是云封故，也可以叫云齊?！?/br>
    “云、封、故，云、齊?！?/br>
    “沒錯，”云齊笑著，“你現在知道我的名字了，也該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

    小塵影沒說話。

    “你不知道你的名字嗎？”云齊低聲說。

    “青、嵐?！?/br>
    “青嵐？是哪個青哪個嵐？”

    “青嵐?！?/br>
    “未夜青嵐入，先秋白露團。是這個青嵐嗎？”

    小塵影指指自己：“青嵐?！庇种钢冈讫R：“云齊?！?/br>
    “嗯，青嵐和云齊?！?/br>
    小塵影笑起來：“青嵐、和云齊?！?/br>
    “你還知道些什么？關于你的爹娘，還有其他家人？你為什么會孤身一人在這種地方？”

    “爹、娘，家、人。不明白，死?！?/br>
    云齊也是孤兒，且那時候的他比現如今的我，同情心可要泛濫得多。

    他眼眶有些紅了，摟著小塵影：“沒關系，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br>
    “爹娘？”

    “不不不這可不能瞎叫！”云齊跳起來，“你還是叫我哥哥比較合適?！?/br>
    “哥、哥？”

    哥哥？

    “對，哥哥，我是哥哥，你是弟弟，我們是兄弟，兄、弟?！?/br>
    “哥哥?！?/br>
    “聰明?！?/br>
    “我喜歡你?！?/br>
    “……你能不能忘了這句話?！?/br>
    “忘？”

    “就是沒有了?！?/br>
    “死？”

    “不一樣……忘比死要可怕……”

    “可怕?！毙m影點頭。

    “你知道可怕？”

    “嗯，可怕?！彼麛]起袖子，那條骨瘦如柴的胳膊上布滿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痕。

    “這是誰干的？！”

    腿上也有。

    “可怕，干、的?！?/br>
    “可怕是誰？這里除了你和我，還有別人在？”

    小塵影也說不清，只好歪著頭看著云齊，云齊把他的袖管和腿上的破布都放下來，安慰道：“沒關系，有哥哥在，可怕再來也不怕，哥哥會保護你?！?/br>
    “青嵐，保護，哥哥?！?/br>
    “……我們彼此保護?！?/br>
    隨后云齊教了小塵影很多詞，陪他練習說話，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我在一旁看著他們，竟也不覺得無趣，看著看著，云齊的肚子先喊餓了。

    我知道小塵影不依靠食物存活，云齊不知道，他從背簍里翻找了一通，找到一些不太好吃的干糧。

    小塵影好奇地直看。

    “以為藥草很好找，我也沒想過會長久留在這里……”云齊苦惱道，“小青嵐，你平時都吃什么？”

    “吃？”小塵影學著他做張嘴的動作，突然會意了什么一般，拉著云齊往更深的地方走：“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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