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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花,給我?” “給你?!?/br> 生平頭一次收到花,還是油菜花,我是該高興還是該不高興呢。 “哥哥這花選得好,這玩意兒看膩了還能燒菜吃,到時候種上一大片油菜花田,不僅有花還能填飽肚子?!?/br> 姬塵影沒說話,靜靜地看著我,我從他認真澄澈的目光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有一剎那仿佛看到的,并不像裴毅。 我忍不住想靠近他說聲謝謝,誰知道我剛湊上去兩步,他突然躲開。 “……”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他不是為了裴毅都情愿不娶妻嗎?正想著要不要問一問他為什么要躲開,他復又重新靠近了過來,只是這一下有些莽撞,險些撞了上來。 我被他這個舉動嚇了一跳:“哥哥?” 姬塵影愣了愣,再次退后半步,紅暈悄悄爬上了臉頰,淡淡的,他人又沒什么表情,不仔細瞧還真瞧不出來。 “哥哥你是不是生病了……?”莫非是被那妖道下了什么降頭?我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再去搭他的脈,一切無礙。 他突然笑起來,自己個兒搖頭說沒事,看得我好生驚悚,這這這……這都不叫被下降頭,那怎么叫下降頭???! ☆、十年生死 我與姬塵影在靈岳一直玩到街上冷清,再沒什么人了才回去。 他送我回房間,我停下關門的手:“哥哥不回去休息?” 姬塵影站在門外猶豫不走,我笑道:“進來一起睡覺?” 我都逗了他一天了,他已經波瀾不驚,臉上帶著笑,攤開手遞過來什么東西。 “什么東西?” 掌心躺著一塊玉玨,是之前在萬花樓我見過他戴著,后來缺不知為何不戴了的那塊。 “這不是那個對你很重要的人給你的玉玨嗎?這不合適吧?” 他道:“原本就是要給你?!?/br> 我心道白繞一塊玉,雖然看上去未經雕琢不值什么錢,那也總比沒有強,道了謝就收下了。 子時一到,我照約靠在狐花樹的樹干上,看著純狐姥姥換下了白日的衣裳,自一朵云上走下來。 “汝還有機會反悔?!?/br> 我絲毫沒有猶豫:“不反悔不反悔,只是這身體不是我的,還望姥姥能保全?!?/br> “汝不必擔心,承命所極乃需魂魄之力爾爾?!?/br> “那我就安心了?!?/br> 姥姥用食指在樹干上輕輕一劃,樹干裂開了一道口子,她指了指,道:“汝進去?!?/br> 我按照她的話走進樹干里。 “承命,需得尋得汝之魂魄。汝之所見,乃汝之心向往之?!?/br> 心……向……往……之…… 樹干被封存住,眼前一片漆黑,姥姥的聲音也由近及遠,逐漸安靜下來。 黑暗降臨時,我聽到了一聲呼喊:“抓住他!媽的敢偷老子的錢袋!看老子不扒了他的皮!” “追啊都愣著干什么?” “往上山跑了!給老子抓!” 不遠處,我看到了一個影子。 “誰?!” 我站起來想走近那個影子,可一靠近,那影子就跑遠了,“你是誰?” “你們都是豬嗎?抓個小毛孩都抓不???!” “孩子?孩子?” 我猛地驚醒了,就像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里我死后,又活了過來。 “孩子,別害怕?!?/br> 熙熙攘攘的街頭,耳邊偶爾傳來小商販的叫喊,花燈在頭頂連成一片,直到街道的盡頭,照得人們臉上的神情,無一不是歡喜的。 人群擁擠推推搡搡間,一對身著錦衣華服的夫婦,攜手站在一個字畫攤前,他們的馬車和下人俱在一邊等待。 那夫人正彎著腰和一個被鉗制住的孩子說話。 那是……小時候的我。 那是……他們。 “老爺,這皮猴敢偷夫人的荷包,我這把他送去府衙,吩咐衙役好好打一頓,以后定然不敢再犯?!?/br> 不錯。那時候的我成日混跡在乞丐堆里,偶爾偷些云州城富人小姐的錢袋荷包過活,實在餓得受不住就上山和狼崽子搶碎rou,幾年下來總還過得去。 我記得是在花燈節上,我看中了一個荷包,想趁荷包的主人看字畫的間隙偷來,卻不想被她家下人逮了個正著。 那時我每日想著裹腹,縱使知道偷東西不對,也還是要偷。 我這是……以做鬼時的姿態回到十六年前? 爹娘膝下無子,花燈會上見我可憐,沒讓下人為難,還把荷包給了我,讓我離開。 我看著小時候的自己十分警惕快速地從娘手里搶過荷包,轉身一溜煙就沒了蹤影。 “可憐的孩子……” 爹道:“那孩子我似乎見過一回,在員外爺家做苦力,受那管事的打罵,我叫人給了他些銀錢?!?/br> “孩子都是一張白紙,你怎么教他怎么長,那孩子若是有爹娘疼著……” “夫人憂心了,你身子本來就不好,就別cao心這些了?!?/br> “唉……” 車馬遠去,我下意識叫了他們聲爹娘,卻得不到回應。 我深知此處不是常世。 身旁的景物走馬燈似的輪回,那些記憶里忘記的沒忘的點點滴滴,都如流水一般前行,永不回頭。 我看到我被帶回了云府,看到我逐漸從一只受驚的小野獸變成云家的公子哥,看到我此生最厭惡的人與我稱兄道弟,以及其后被祖堂趕出家門,獨自攀下懸崖峭壁,下到了萬棺墓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