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佛門布局天下人(20)
似乎是為了耀武揚威,即便南星站在身旁,靳青也沒收起紙,就那么光明正大的放著,心里卻忐忑不安著。 似乎是聽見他笑了一聲,又似乎什么都沒聽見,嗤啦一聲,桌子上的宣紙被抽走,在靳青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看見男人已經將揉成一團的紙,丟進了火爐上。 火苗一下子洶涌竄起,像火舌,瞬間吞噬了紙團。 呵~ 而后,靳青確信他嗤笑了一聲,笑聲嘲諷而不屑,輕飄飄的落在他耳里,宛若一座巍然不動的大山,在居高臨下的蔑視著一只試圖撼動他的螞蟻。 他的小心思,似乎惱羞成怒,卻無能為力,甚至還有些畏懼。 他恨眼前這個如同魔鬼一樣的男人,也懼他是個魔鬼。 “相公?你什么時候過來的?” 抱著被子在躺椅上打瞌睡的胭脂終于被驚醒,眼一睜,便看見披著白色狐絨的男人,在火爐旁站著,清俊的面容,被火光映的多了幾分妖異。 他沒回話,彎腰把火爐拎的稍遠一些,又解下身上的披風,遞給身后的仆人,而后從懷中掏出個小玩意兒。 是個西洋望遠鏡,胭脂早就從他嘴里聽過,一直都對此很好奇: “父親讓人從西域帶回來的,還有兩封書信,母親的那份我已經讓人送去了?!?/br> 南星說道。 書信都是陸父在世時就寫好的,很大一箱,一輩子都看不完。 但陸父直到咽氣的那一刻,都還在寫。 “哼,都去了那么久還不回來,就算給我帶禮物,我也不原諒他!” 胭脂嘟噥著抱怨,卻還是小心翼翼的展開書信,樂呵呵的看著。 不知道信里寫了什么,她看的眉眼都彎了起來。 “今天就寫到這兒吧,回去吧?!?/br> 轉身,南星看向桌案前臉色清冷的靳青,語氣帶著命令之意。 “是?!?/br> 靳青低低應了一聲,cao動輪椅離去。 出了房間,還沒走遠,便聽見里面傳出脆生生的笑,仿佛凌冽寒冬中檐角下的風鈴般清越。 放在輪椅手柄上的手,不由死死攥緊了。 他似乎找到他的軟肋。 呵。 —— 這個冬季格外的漫長,長到陸母身體漸漸出現了不適。 房間里燃著暖爐,她病懨懨的靠在床上,因為病痛的折磨,臉上似乎沒多少rou了,全剩一堆骨頭。 胭脂坐在床邊,緊咬著唇,眼眶紅紅的看著她,心臟如同被一只手狠揪著,難受的厲害。 隱隱的,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別難過了,你這個樣子讓修緣看見了,肯定要擔心的!” 陸母艱難的伸手撫平她皺在一起的眉頭,勉強扯起一點兒笑安慰她。 李府找過大夫來看她,但都診不出病因。 其實,只有她最清楚,她這是心病。 這些日子,她總夢見陸父,夢見他說一個人在地下太孤單,夢見他說地下太冷,夢見他說想讓她去陪他。 是啊,他們是夫妻,在一起生活幾十年了,如今她卻一人茍活在人間。 她活夠了,也害怕孤枕難眠的日子了,她—— 大概是不想活了。 “才不會呢,母親,你什么都別說了,你要快點好起來,等春天來了,我們去西域找父親,修緣答應我的,只要你好起來,就帶我們去西域!” 抱著陸母的手,胭脂被她眼里的死氣嚇到,忙哽咽著說道: “母親都病了,父親還不回來,等找到父親了,我一定要好好罵他一頓!” “傻孩子~” 見她依舊什么都不知情,陸母鼻子發酸,險些忍不住情緒: “好了好了,我有點困了,你也別在這兒待著了,讓我睡會兒吧?!?/br> 趕緊抽回身,陸母假意打了個哈欠,疲倦的催促她離去。 她怕她再留一會兒,她真的會忍不住崩潰的情緒。 見母親說困了,胭脂也沒再停留,仔仔細細的掖好被角,又叮囑仆人好生照看著,才裹著披風一步三回頭的離去。 是夜,因為茫茫大雪的緣故,整個世界都變成了清冽的銀色。 輪椅在雪地上留下兩行痕跡,慢慢的移進了院子。 “陸伯母,這是新送來的藥?!?/br> 陸母早早的就在院子里等著了,見靳青終于到了,像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倉皇急促的從他手心里奪過藥瓶,慌慌張張的倒出來一顆塞進嘴里。 意識開始飄忽,隱約間,她似乎又看見了她的丈夫,他朝她伸手,他輕喚她的名字—— 啪嗒! 一滴淚落下,她真的好想他??! 快帶她一起走吧,這個世界太孤獨,孤獨到她一刻都不想活了。 “陸伯母——!” 皺緊眉頭,靳青低低喚了一聲,關上院子門,進屋給她倒了杯水,眼看著她臉色緩和了一些,才道: “陸伯母,這是我最后一次給你藥了,以后我不會再給你了?!?/br> “為什么?如果你想要錢,我可以給你,你想要多少都行!” 陸母不解,她已經離不開他的藥了。 丈夫死了,她只能靠著藥物產生的虛假幻想茍延殘喘著。 “陸伯母,我跟你說過了,這種藥有害無益,你再吃下去,可能連這個冬天都撐不過去!” 靳青氣惱的回答。 他原本是想用藥物不知不覺的殺死陸母,讓陸胭脂陷入悲痛絕望之中,讓那個殺死了他外婆和村民的惡魔看著心愛的人,一日一日憔悴,如同嬌艷的花逐漸枯萎凋零。 可—— 他怕了! 他甚至已經開始后悔了。 “那也沒關系,我已經活夠了,胭脂有她相公疼著,我什么都不奢求了,我甚至想早點死去,這樣就能早點見到我的丈夫!” 陸母憔悴蒼白的臉,現出一點點心滿意足的笑容。 如果能死在虛假幻夢中,那也是種不錯的選擇。 靳青沒想到她竟如此決絕堅定,心中只越發懊惱后悔: “總之,我不會再拿藥給你了!” “那我就找其他人做這種藥!” 陸母言辭肯定。 靳青:“——” 默了片刻,他只能妥協。 這種致幻藥雖然稀少,但也不是他一人獨有,與其讓她找其他人買,還不如他繼續給: “我會繼續給你藥的?!?/br> 燭光黯淡卻昏黃,在薄涼的夜色里,透出幾分輕柔。 抬頭,陸母溫和的笑了起來,伸手朝著靳青頭上摸去,渾濁的眸子里,一片慈愛: “謝謝你,靳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