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讓她試試。
    “你真的是向導嗎?”    向導基礎實踐課上,阿聲第二次嘗試精神疏導時,她的哨兵搭檔這樣問道。    阿聲兩只手半舉在身前,誠懇問道:“我按照老師說的方法做的,你沒有感覺嗎?”    “進到精神海之前還勉強有點感覺,之后就什么感覺也沒有了?!贝顧n坦然回答后,又拍了拍身邊的小伙伴,“你來試試?!?/br>    兩人換了個位置,一次簡單的嘗試后,阿聲又問:“有感覺嗎?”    對方搖了搖頭。    阿聲很挫敗。    一個哨兵說沒感覺,那有可能是哨兵的問題,但兩個哨兵都沒感覺,那就多半是向導自身的問題了。    于是她把自己遇到的情況告訴了老師。    老師有些意外,帶她去做了一次專項檢測。結果顯示,她的精神波動幅度非常小,不僅達不到記錄在冊向導的平均水準,甚至嚴重拖了平均水準的后腿。    檢測員看向阿聲,說:“我干了十幾年檢測工作,頭一次見到海域這么廣的向導,可惜了?!?/br>    這些關鍵詞都是哨向通識課中的基礎知識,阿聲學過,因而她能聽懂檢測員的話,    精神海海域廣,意味著精神力的存儲量大、調用水平強;精神波動幅度小,意味著精神力的影響度低、對他人精神海的干預能力弱。    而向導之所以被稱為向導,就是因為這類人能夠對哨兵的精神海起到引導作用,能在他們失控的時候將他們拉回正常世界。    可精神波動幅度極小的阿聲不可能有這個能力。    所以,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并不是一個合格的向導。    至少,不是一個被哨兵認可的合格向導。    而自從那次檢測以后,阿聲就覺得每次的向導基礎實踐課——尤其是和哨兵聯合上課的時候——變得格外難捱。    哨兵們不喜歡和她做搭檔,她也不知道自己學這些東西的意義是什么。但身為一個乖孩子,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捱完了整套初級課程。    結課那天,精神疏導考核環節她毫無疑問地拿了零分。但老師也知道她的情況,所以并沒有過分地苛責她。    可她還是覺得很難過。    結課后,她如往常一般離開教學區,打算回宿舍。    穿過中央花園的時候,她全程低著頭,腦子里還在想著那個光禿禿的零分,以至于外界的雜音全都被大腦自動過濾掉了。    一直到被濃烈而暴虐的精神波動包裹,她才意識到不對勁,回頭看了一眼。    不遠處,有人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往自己這邊奔來。    她條件反射就往路邊退,手忙腳亂間不小心跌在了地上。來不及關心這一跌有沒有讓自己受傷,她手腳并用趕忙靠邊,以免被這位暴動了的哨兵撞到。    飛奔而來的人很快從她面前經過,帶起的一陣風撩動她的頭發,也讓她松了口氣。    危險解除。    她低頭檢查自己身上的傷。    手掌根處磨破了點皮,右腿膝蓋青了一塊,還有些泛紫的傾向。    她覺得她或許應該先去找醫務老師要點凝血因子。    然而還沒抬頭,視野中便出現了一抹暗紅。    反應過來那是什么后,阿聲心中咯噔一下,仰起頭,卻見原本早已跑過去的人此刻正站在她身前。    是個比她大一點的男生,眼里泛著紅色的血絲,手背上手心里全是暗紅的一片,還在往下滴,看上去極為可怖。    阿聲覺得他似乎下一秒就要過來將她撕碎,忍不住往后挪動了點位置,可后背很快就抵上花壇的磚面,再無退后的余地。    她見他上前了一步,考慮再叁,還是強忍著痛蹲起來,深呼吸兩下,然后蹬腿就跑。    但,和哨兵比反應速度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她還沒跑兩步,就被人抓住了手腕,而后猛地撲倒在地。    膝蓋又重重磕了一下,疼得她腦中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已經完全沒有了逃脫的可能。    “放開我!”她開始掙動,“你這樣對待向導是違例的!”(指違反《哨兵禁止條例》。)    但身后的哨兵此刻顯然聽不進去這些話,他自顧自地摁住她亂動的手,然后整個人趴在了阿聲身上,不動了。    掙動著的阿聲登時愣了一下。    這不是一個處于暴動狀態的哨兵應該有的反應。    他們會發狂,會極具破壞欲,無法紓解時甚至會自殘,但絕不會只是這樣壓著人不動。    阿聲遲疑一下,沒繼續掙扎了。    于是摁著她的手松開,胳膊從腋下穿至身前,然后緊緊扣住了她的肩膀。    手會跟著她的反應動,看上去不像完全失去理智的樣子。    “喂?!彼÷暯兴?。    但回應她的只有難耐的粗喘,還有不可抑制的顫抖。    她想了想,試著往外釋放了一點精神力。    隨即,耳畔響起一聲悶哼,身前的手也猛地收緊,勒得她胸口發疼。    她立刻收回精神力,不敢再有所動作。    大約五分鐘后,終于有人發現了這里兩個姿勢奇怪的人。之后沒過一會兒,又有一大群人匆匆趕來。    一位老師見此情景,尷尬地看向身邊某位戴著鴨舌帽的女士。    女士二話不說,徑直走過去,拿起腰上的手銬就扣住哨兵的手腕,拉扯到背后扣上另一只手,然后又另外拿了一個手銬將他和自己拷在一起,單手將他從阿聲身上扯了起來。    見有人幫忙,阿聲抓住機會迅速起來跑到了老師身邊,說起自己受傷的事。    說話間,她好奇地往哨兵那邊看了一眼。    哨兵還在掙扎,看姿勢似乎是還想往自己這里撲,只不過被那位鴨舌帽女士牽扯著,始終無法脫離掌控。    然后,她聽見那位女士開口道:“你,過來?!?/br>    左看看右看看,又對上鴨舌帽女士的視線,阿聲才確信這位女士的確是在叫自己。她抬頭看向老師,得到同意之后,磨磨蹭蹭走過去了。    女士偏頭示意:“給他做個精神疏導?!?/br>    “???”阿聲沒反應過來。    “有問題?”女士問。    見狀,老師連忙上前解釋道:“她沒法做精神疏導,還是我來吧,或者我給您叫別人也可以?!?/br>    “她不是向導?”    “是向導,但她的精神波動幅度太小,對暴動的哨兵起不到安撫作用,恐怕……”    看了看始終在撲騰的哨兵,女士的視線又掃過阿聲,然后她抬手,打斷了老師的話。    “沒關系,讓她試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