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 ㈣㈡ɡs.C㎡
格蕾被治安員關押在地牢里,和她一同被收押的還有叁男兩女,以及莫里夫婦二人。 所有人的雙手都被麻繩捆綁著背在了身后。 他們一行人都是主動上前幫忙解圍的熱心人士,看見格蕾和利文森一家被捕都心感忿忿不平。 格蕾心懷愧疚,是她當時思慮不周,才會連累了這些伸出援手的朋友。 “格蕾,這不是你的錯,是那些人太可惡了!” 莫里太太滿臉的盛怒,她和丈夫擺攤的地方就在利文森一家的對面,雖然交情不算太深,但平日里鄰里之間也會互相關照。 特別是利文森家里的小女兒蘇菲雅,總是熱情禮貌地和他們打招呼,深得長輩們的喜愛。 如此友愛的利文森一家人,怎么可能會是魔女呢? 原本莫里夫婦看見治安員的出現便有些膽怯,生怕會惹上麻煩,但是當他們看見格蕾孤身一人站出來為利文森說話,他們決定鼓起勇氣上前反抗。 “是呀,格蕾,你沒有錯,我們也沒有錯!錯的是那群可惡的人和顛倒是非的治安員!”?àρ.ρò⒅z.?ò?(o18z.) “格蕾你平時幫助了這么多人,怎么可能會是魔女的同伙!” “利文森太太也不可能是魔女,一定是哪里搞錯了?!?/br> 格蕾既感動又酸澀,眼眶漸漸發熱,從未想過她一時沖動為利文森一家挺身而出的發聲會得到別人的支持。 “謝謝你們……” “哎……格蕾,你不用這么客氣,我們都是自愿的?!?/br> “平日里受了你不少的關照,看見你有危險了,我們怎么能夠袖手旁觀呢?” “再說,如果我們不站出來反抗,一定會有更多的受害者被他們污蔑聲譽。我們這一鬧一定能拖住他們的行動,等到鎮長和法官回來了一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br> 格蕾微微一愣,問:“鎮長不在嗎?” “鎮長前幾天就去了市中心了,聽說是接管阿諾斯子爵財產的那位伯爵到來了,他和法官大人都親自去迎接?!?/br> 格蕾心下了然,所以治安員才會這么肆無忌憚地接受獵巫師的賄賂,對他們的暴行視若無睹。 她默默地環視了周圍一圈,這一層只有他們一行人被困在這兒,蘇菲雅一家應該是被關押在別的樓層。 不知道他們怎么樣了…… 當她匆匆忙忙地趕到現場的時候,蘇菲雅的父母已經和治安員扭打在一起,她的jiejie抱著孩子和丈夫在一旁勸架。 唯獨蘇菲雅一個人被獵巫師圍在中間,接受四面八方的嚴辭逼問。 那一刻,格蕾想起了一些舊事。 她的老師德爾菲娜剛死去的那段時間,她一個人也像今天這樣承受著周圍鄰居們百般羞辱的謾罵。 魔女、惡魔、巫婆、娼妓、蕩婦…… 人們都說,德爾菲娜是魔女,自然她收養的孩子也是一名魔女。 人們都說,德爾菲娜生性yin靡,她的孩子是被培養出來的娼妓。 人們都說,德爾菲娜瘋癲癡狂,她的孩子也是神智不清的弱兒。 謠言的力量是不可想象的,傳著傳著就會變成無法辨別的事實。 終是扛不住謾罵,格蕾選擇舍棄了那一棟在她心里被稱為“家”的房子。 所以她看見蘇菲雅一個人面對莫須有的謠言時,也不禁想起了曾經的自己。 她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管不顧地擋在了前面。 放在以前,她絕不會這般沖動行事,凡事只以自身安全最為緊要,沒有必要干涉別人的事情,反正她早已習慣了人性的惡。 或許是受了西芙的影響,這人身上的溫暖一點一點地融化了格蕾身上寡淡的冷漠,喚回了早已被埋藏在心底里人性善良的一面。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西芙那雙猩紅如血的眼眸,內里盡是黯然和酸澀,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樣。 她會不會很難過?會不會很心痛?會不會一個人偷偷地哭鼻子? 格蕾垂眸,眼眶倏然紅了,或許她才是最想哭的那個人。 即使她比常人活得更久,經歷過更多的危險與磨難,但同樣地會感到委屈,感到疼痛。 也會渴望被人疼愛與關心。 特別是已經感受過甜蜜的溫柔以待,此時此刻,她無比想念西芙的懷抱,西芙的聲音,西芙的親吻…… 格蕾疲憊地靠著墻壁,慢慢閉上了眼睛。 格蕾閉目休息了一會兒,昏沉的大腦得到了休憩終于恢復了一絲的清明。 一同被困在牢房里的眾人都各自靠著墻壁打盹,眉宇間盡是疲憊的神態,他們的臉上、胳膊上、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傷痕。 格蕾暗暗想道,離開這里之后,一定要為他們治愈好身上的傷口,這是她唯一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然后她開始思考要怎么樣才能將被困的眾人解救出來。 目前看來,格蕾一行人被單獨關押在另外的樓層,罪責應該是比蘇菲雅他們要輕一點。 可她現在最擔心的就是變數,她害怕那一群為非作歹的獵巫師,趁著鎮長和法官不在的這段時間對蘇菲雅他們實施極刑。 “否認妖魔巫術存在之人即是異端?!?) 持續百年之久的“巫師獵殺運動”,即使格蕾沒有親身經歷過,這當中的殘忍和可怖或多或少都有所了解。他們會用鐵燙、針刺、沉水、火刑,讓人生不如死的嚴刑拷打,對反抗他們的無辜之人實行迫害。 格蕾并不懼怕所謂的獵巫師,她最擔心的是無辜之人被迫遭受如此殘忍的折磨,甚至會利用他們的家人來實施威脅,然后讓他們慢慢妥協,最終接受了不實的控訴。 到時候就什么都無法挽回了。 格蕾微微扭動了一下身體,幸好那一瓶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的迷魂藥,仍然完好無損地躺在衣服內側。 但只有一瓶,意味著只有一次機會。 而且一旦使用了,圍繞在她身邊的人群必定無一幸免地吸入氣味。如果是她只身一人被困在這里,這一瓶迷魂藥便是逃脫的最好辦法。 但被困在這里的還有其他的伙伴們,她不能自私地丟下他們獨自逃跑。 必須要想方設法將大家解救出來才行…… 突然,牢房的盡頭傳來了細碎的談話聲,以及隱隱約約的哭泣聲。 眾人猛然驚醒,面面相覷,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仔細觀察外面的動靜。 格蕾心黯不妙,猜想那群無恥之徒已經有所行動了。 果不其然,治安員將被烙上魔女罪名的蘇菲雅一行人押了出去。緊接著他們來到了格蕾被困的牢房面前,身后站著身穿黑色長袍的叁名獵巫師。 其中一名獵巫師一邊用玩味的目光打量著格蕾的身體,一邊偷偷地朝他們的首領低聲說話,臉上的笑容猥瑣又惡心。 只見那名為首的中年男人忽然笑了笑,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等事情完成了,之后的隨你喜歡?!?/br> 格蕾強忍著胃里泛起的惡心,敏銳地捕捉到話語里的關鍵詞。 如她所料,這群獵巫師的確是另有所圖,恐怕如此這般大肆指控魔女的行徑,只是他們為達到目的的一個幌子而已。 “你們要做什么?你們把利文森他們帶去哪里了?” 男人們挺身擋在前面,將女人護在身后。 獵巫師朝治安員點了點頭,示意他們將牢房里的人也一同押出去,然后冷哼了一聲:“你們出去了不就知道了?” 治安員拿著鐵棍朝擋在前面的男人一頓暴打,不一會就把他們制服在地。 格蕾憤怒地看著這群丑惡的嘴臉,背在身后的雙手在微微顫抖著,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不如將他們一把火燒了? 但她終是忍下了這股沖動,她不能如此輕易地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不知道這群獵巫師背后的目的是什么,萬一他們制造這場sao動就是為了引她現身,她不就正中下懷了? 甚至還會給這個小鎮帶來危險…… 來不及細想,格蕾一行人也被治安員押著離開了牢房。 今夜無星無月,本應是個寧靜的夜晚,廣場上卻站滿了烏泱泱的人群。 格蕾重重地呼吸了幾下,將地牢里潮濕的氣味呼出,換取新鮮的空氣。 他們一行人雙手被麻繩捆綁背在身后,雙膝跪在了地上。 而在正前方的位置,蘇菲雅他們同樣地押著跪在地上,只不過他們的雙手被扣上了鐵鐐,像是犯惡不赦的罪犯一樣,看著更加嚴重。 每個人都一臉的神情木然,蓬頭垢面,畏畏縮縮的,當中唯一的男性蘇菲雅的父親更是被揍得鼻青臉腫,血絲糊在臉上,想必在地牢里遭受了非人的虐待。 年紀尚小的蘇菲雅,眼里滿是驚慌與不安,渾身都在因恐懼而顫抖著。 不一會兒,為首的中年男人站了出來,微微提高了聲音誦讀著《圣經》。 這群人居然在擅自舉行審判。 格蕾緊咬著下唇,目光沉沉,深處是掩蓋不住的怒意和恨意。她環視四周,大腦飛速運轉,用僅存的一絲理智在思考著該如何出手解救他們。 周圍全是圍觀的群眾,而且這里又是空曠之地,那一小瓶的迷魂藥恐怕只能昏倒圍在她身側的人,無法波及到遠處的獵巫師,這個方法根本救不了蘇菲雅他們。 如果貿然使出咒術就相當于自曝了身份,這樣或許會有一絲的機會拯救蘇菲雅眾人,但她就不得不想法設法地逃離這里,不然就會被其他的巫師發現了她的蹤跡。 以及不得不拋下西芙一個人…… 格蕾的視線四處游走,沒有在人群里發現西芙的身影,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她又連忙甩了甩頭,如此緊急的時刻不能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怎么辦?她該怎么做才能將他們解救出來? 男人朗誦的聲音停了下來,圍觀的人群安靜得很是詭異。 “憤怒的魔鬼已經降臨在此,今夜我們將會為大家驅散惡魔!” 隨著一聲下令,審判正式開始。 獵巫師們將已經奄奄一息的歌莉婭捆綁在梯子上,他們抬著梯子來到了為首的中年男人跟前,后面是正在熊熊燃燒的火堆。 男人一只手捧著《圣經》,另一只手用鞭子對著女人近乎赤裸的上半身狠狠抽打下去。 “魔鬼縱然能殺身體,但不能殺靈魂,我們不必懼怕它?!?) 女人雪白的肌膚上落下了一道又一道青腫的鞭痕,觸目驚心。 “我們只需敬畏順服神,抵擋魔鬼,魔鬼必定離開我們?!?) 女人一面痛苦地尖叫,一面被迫屈服指責。 “惟有神道在我們里面,我們才能勝過它?!?) 女人顫抖著身體,嗚咽得筋疲力竭,神色間是從未見過的痛苦和迷茫。 圍觀的人群依舊保持沉默,冷漠無情,臉上毫無波瀾地觀看著這場暴行,像死人一樣,無動于衷。 格蕾的眼圈瞬間紅了起來,仰起頭眨掉了眼底的霧氣,她已經很多年沒有像這樣憤怒極了。 她咬牙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所有人瞬間投來了視線。 格蕾冷笑了一聲:“愚蠢的人類,你們根本就沒有找出真正的魔女?!?/br> 獵巫師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似乎沒料到會有人敢再次站起來反抗,臉上閃過一絲的驚訝。 但他很快調整好表情,沉聲道:“你又要質疑我了嗎?” 格蕾給了他一個鄙夷的眼神,直白地表露出輕蔑。 男人徹底地被惹怒,緊了緊手中的鞭子,徑直走到她的跟前,神色間頗有兩分咬牙切齒。 “照你這樣說,你承認你才是真正的魔女了?” 格蕾沒有回答,勾起了唇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越來越冰冷,讓人無端生出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啪”的一聲巨響,燃燒著的篝火倏地旺盛了起來。人群里響起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都被這一幕嚇得險些魂飛魄散。 男人被震懾得往后退了幾步,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你……” 他剛擠出了一個字,驀地一抹黑色身影閃現在面前,一道兇猛的肘擊臉頰,撞得他眼前一黑跌倒在地上。嘈雜的腳步聲由遠至近,男人甩了甩暈眩的腦袋,抬頭的一瞬間被驚嚇得一顫,一支支槍管齊刷刷地懟著他的腦袋。 身穿深藍色制服的警察手持槍支沖了進來,剎那間將這群為非作歹的獵巫師和治安員制伏下來。 一名穿著黑色披風,頭戴絲綢高筒帽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手杖輕點著地面,連鬢胡子延伸到了下巴,給人一種不修邊幅的感覺。 他面色冷峻,渾身上下透露出貴族的威嚴。 “布萊恩,你這個鎮長當得很是舒心啊,隨隨便便就讓一群野蠻人進來搞得烏煙瘴氣?!?/br> 貴族男人的身旁站著一名微胖的中年男子,唯唯諾諾的,一副恭順聽從的模樣。 “奧斯扎格伯爵,很抱歉,是我的疏忽……” “疏忽?”貴族男人猛地轉過頭,幾乎是怒吼出聲,震得周圍的人不禁哆嗦一下。 “你是不是沒看清楚他們的暴行?!大庭廣眾之下暴力虐待婦女!你管理出來的治安員還參與其中!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這是犯罪!是犯罪!” 鎮長被嚇得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臉色蒼白,一時間什么都說不出來。 奧斯扎格伯爵朝領隊的警察微微點頭,沉聲說道:“有勞隊長將這一群藐視法律的暴徒全部捉起來,包括布萊恩鎮長,然后好好調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br> 他又吩咐身邊的助手去將鎮上的醫生請來,為無辜受傷的人員治療。 混亂的場面最終得到了控制,奧斯扎格伯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視線掠過篝火落在了不遠處的黑色身影,逐漸淹沒在人群之中。 ———————— 本章參考文獻: 1)引自《女巫之錘》:That to deny the enbsp;of witbsp; is bsp; to the obvious sense of the bsp; is shown by ibsp; law. 2)《馬太福音》第十章28節 3)《雅各書》第四章7節 4)《啟示錄》第十二章11節 追更:(яǒúωё喀亙.χyz(rouwenwu.xyz)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