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困秋乏夏打盹，那冬天呢？

    冬天成日窩在暖房里歇著，似乎也沒好到哪里去。

    春姬在腦子里亂琢磨著，是因為她剛剛動手裁布不到一個時辰，就開始覺得累了。金尊玉貴的身子不懂忍耐，她丟下手中的東西兀自趴到了床塌上，嬌氣地叫喚：“腰背不舒服，勞煩師傅幫忙錘錘?！?/br>
    坐在桌邊的玄凈一口茶水差點沒咽好：“咳......春姬這是欺負自己，還是欺負我呢？”

    “怎么就算欺負了？”春姬不解。

    玄凈一時間也沒法準確地描述他錘人的手法究竟有多糟糕，思索片刻，他換了一套說法：“我畢竟是個男子，對你動手動腳總歸是不大好?！?/br>
    春姬挑眉：“和尚也算男人？”

    “你再罵？”玄凈佯裝生氣。

    “不不不，玄凈師父誤會我啦?！彼胱鹕碜?，笑著解釋，“在《金剛經》里，佛曰若以色見我，以音聲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見如來。佛門子弟講求眾生平等，不以男女之別判定功過是非，因此我總想著，你們的言行處事總會比世俗男子要開闊豁達些?！?/br>
    “男女之別嚒......我們還是在意的?！闭摷皩I領域，玄凈饒有興味地撓了撓下巴，“只是淺談為形，實則為心。佛祖真正要弟子們避諱的，是剛柔之分。春姬也知道，修行需要看破諸相，舍掉執念，而這就得有足夠的堅定意志，纖細的情感和踟躕并不可取。剛柔相濟說來好聽，其實會同化彼此，因此，僧人才要遵守清規戒律，遠離女色呀?！?/br>
    春姬不以為然地嘟起嘴：“被你同化也挺好，那樣我就能變得更好看了?！?/br>
    玄凈笑她：“春姬還要怎么好看，再好看就沒天理了吧?！?/br>
    “和尚也會覺得我好看？”春姬突然覺得腰不酸了，精神頭莫名進入今天最好的狀態。

    玄凈無奈地掐了掐眉心：“這禮貌嗎，我們長眼睛的......”

    “那你再夸夸我?！?/br>
    “......”

    “說嘛?！?/br>
    “春姬真漂亮?！?/br>
    “欸嘿！”

    屋內正聊得開心，門口突然傳來一聲輕咳。送飯食的小沙彌一臉尷尬地走進來，臉蛋紅撲撲的，眼睛不敢朝二人瞟。

    一碗清粥兩碟素菜擺上桌，春姬客氣地道了謝。小沙彌頗為羞澀地擺擺手，拿著食盒快步離開，臨到門口時又扭頭朝玄凈偷偷擠眼色，示意他一起出來。

    玄凈唇角一勾，笑著跟春姬告辭：“我也去用飯了，晚些時候再回來?！?/br>
    “嗯，師傅走好?！?/br>
    等將房門關上，小沙彌拉著玄凈匆匆走到一處墻角，雙手叉腰正色道：“師叔，你不該逗弄春姬?！?/br>
    玄凈滿臉無辜地看他，繃了片刻沒繃住，還是笑出了聲，最后心虛地摸了摸鼻子：“可是真的很有趣啊......”

    少年老成的小沙彌一臉嚴厲：“住持命師叔你搬來同住，是為了給春姬打打雜，日行方便，不是叫你給自己找樂子的?！?/br>
    “這話說得難聽了啊，師叔怎么就給自己找樂子了？”玄凈笑罵，“你這小猴不懂裝懂。住持若真是要那種會打雜的能干人，斷不會找我?！?/br>
    小沙彌：“所以你就自由發揮？”

    玄凈：“有何不可?！?/br>
    “你就不怕這樣逗弄下去，春姬她喜歡上你？”小沙彌憋紅了臉，急得語氣越發嚴厲。

    此話一出，空氣霎時就靜了。

    芝蘭玉樹的僧人似是被小沙彌頭頂的戒疤吸引住了目光，他若有所思地盯著那處看，嘴角的輕慢漸漸收了起來。

    小沙彌松出一口氣，原以為他這是反省了，卻又在下一刻，聽到頭頂傳來頗為閑散的聲音：“不能夠的。要喜歡早喜歡了，哪有人會對個和尚日久生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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