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博弈
宮里因為云容和親的事情,也是忙活了好幾日?,F在云容去北淵國,大家又輕松起來,頓時覺得肩頭都輕了。 只宮里不過輕松片刻,便聽說了不得了的大事。 翊坤宮內,秦雉這撥動著茶蓋要飲茶,突然見人急匆匆的進來道,“太后,不好了,皇后上吊了?!?/br> 那茶盞就被秦雉直接砸在了地上。 秀年一瞧,立刻道,“還不將東西撿了,別弄傷了太后?!?/br> 說完,幾步到了秦雉跟前,道,“太后莫慌,咱們現在就去看看?!?/br> 秦雉點頭。 秀年扶著秦雉,沿著侍女清掃出來的一條路走出了翊坤宮。秀年又特意囑咐,讓人去請太醫過來。 秦姝所在的冷宮是六宮里最偏僻的地方。秦雉坐了輦車過去,等到了門口,便匆匆下來,秀年忙扶著進去。 秦雉關心則亂,險些被門檻絆了。她氣道,“日后將這門檻給哀家撤了?!?/br> 秀年應了一聲喏,扶著秦雉進去了。 還沒到里面,便聽到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 秦雉走進去,幾個侍女忙跪下來,那哭聲卻還沒止住。 秦雉煩道,“人還沒怎么樣呢,哭都被你們哭壞了。凈會添亂的小蹄子們?!?/br> 那幾個侍女硬生生將哭聲給憋住了,頭垂的更低。 秦雉掀開簾子進了里面,瞧見秦姝面色慘白的躺在床上,脖子上一道很明顯的勒痕。 秦雉看著心疼,卻到底是豪門貴女,端著架子在后宮這么多年,不會輕易落淚。只秦姝見到她,卻哇的一聲哭出來,險些叫秦雉心碎。 秦雉坐在床沿,摟著她,輕撫著她的后背,“好孩子,委屈你了?!?/br> 秦姝哭得要斷氣似的,停不下來。 秦雉平日里最煩人哭哭啼啼的,今日秦姝這般,她忍下了。 等秦姝終于停下來,秦雉這才道,“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沒有性子?我早與你說了,你且在這里待著。吃的用的,與以前無異。何必這么想不開?” 秦姝還在抽泣,用帕子擦了眼淚和鼻涕。 這樣子,叫秦雉微微皺了眉。 秦姝道,“我本來是好好聽著姑姑的話的??墒悄切┤?,那些人不叫我好過?!?/br> “哪些人?” 秦姝不由大了嗓子,道,“便是那些妃嬪。今日大約是皇上送云容出城去了,他們一群人便合伙過來奚落我。我哪受過這種委屈。偏偏這種時候,我卻沒法說過他們。越想越氣,想想這種窩囊的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br> 秀年道,“哪些人敢欺負皇后?皇后說出來,奴婢記下來?!?/br> 秦姝道,“都來了,十幾個呢。平日里都來巴結我的,現在好了,落井下石,竟在那笑我。他們算個什么東西,也配?” 秀年便不好接話了。 因是他們一起過來的,反倒是不好罰了??偛荒芤驗檎f了幾句前皇后,便罰這么多人。 秦雉道,“脖子還疼不疼?” 秦姝委屈巴巴,“疼。姑姑知道我最怕疼了?!?/br> 秦雉瞪她,“還知道疼?我看你也敢上吊?” 秦姝便又落淚。 秦雉道,“你在府中的時候,你娘沒教過你?我們這些身份的人,越是同人吵架,越是要云淡風輕的保持微笑。誰先生氣,誰先急,誰便已經落了下乘。你倒是好,不僅生氣,還拿著自己性命開玩笑。你做這些,傳到那些人耳朵里,可不把他們開心壞了嗎?就這淺顯的道理,你也想不明白?” 秦姝憤憤道,“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在這冷宮都幾個月了,我以為姑媽都把我忘了。這里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嘛!” “事情總歸要一步一步來的。你這樣沉不住氣,我便是將你弄出來了,你還能給我惹出事來?!?/br> “我保證不會了?!?/br> “你能保證什么?都是叫你那沒見識的娘給教壞了。早早的,就該直接養在我膝前就好了?!毙睦镉钟X得現在說這些都晚了。 秦雉在秦府素來是耀武揚威無人敢惹的,但是到了秦雉的跟前,便乖的跟一只小綿羊似的。她從小對自己的這位姑姑就又敬又怕。而且她自小便想成為姑媽這樣的人,是以她的話,她最聽。只是性子使然,總不能都照做。 外頭有侍女進來告訴秀年是太醫來了。 秀年便道,“皇后娘娘,太醫來了。還是先給你瞧瞧,免得落了什么病,什么傷卻不知道的?!?/br> 秦姝點點頭。 秦雉便起身,道,“你好好歇著,我也不在這久待了?!?/br> 秦姝拉了秦雉的衣袖,語氣軟軟的,“姑媽,我要在這里待到什么時候?” 秦雉道,“還敢問?叫你耐著性子,便聽著。以后再不要做這種傻事?!?/br> 秦姝點頭,“知道了,姑媽?!?/br> 秦雉說完,便走了。秀年便多說了一句,“太后是您的親姑姑,太后平日里最疼你。還請皇后放寬心,太后她一定會想辦法將你弄出去的?!?/br> 秦姝咬著嘴唇點點頭,隨即又道,“我在這不能侍奉姑媽,姑姑就拜托你了?!?/br> 秀年屈膝道,“皇后娘娘折煞奴婢了,這都是奴婢的分內之事。那奴婢就不打擾皇后歇息了” “嗯?!?/br> 秀年走出去,正好與太醫碰到,兩個人饑餓停下,頷首打招呼。隨即又各自錯身。 秀年追上秦雉,攙扶著她回宮,路上道,“皇后娘娘平日里最聽太后的話了,只骨子里還是有傲氣的,開導開導便好了?!?/br> 秦雉卻慢悠悠的說道,“原以為是個能扶起來的,現在看看,竟完全隨了她那個沒見識的娘,難堪重任?!?/br> 這話聽得秀年心里咯噔一下,只她不敢再多問。秦雉上了輦車的時候,她不由的回頭望了一眼那冷宮。怕是秦姝冷宮的日子,是真的看不到頭了。 —— 鈞山正在紫宸殿和云宋說事,便是云宋叫他去查的事。 鈞山查出那一日,王時終日都沒有出過王府,一直到第二日早上去上早朝。 云宋暗自嘀咕,若不是王時,那他見的是誰? 上一世,王時難道勾結的并非北淵國王儲?還是說這一世,他還沒有勾結上?云宋想不清楚。 她凝眉自己想了想,忽然想起一個人來。 這一想,便讓她不寒而栗。 難道,這一世,真正勾結北淵國的不是王時,而是他么? 她馬上問鈞山,“鈞山,算算日子,我是不是該到永安城了?” 鈞山稍一反應,立刻道,“若腳程快,這兩日也該到了。若慢些,晚幾日也無妨?!?/br> 云宋道,“不等了。這幾日,朕就要把這件事給辦了?!?/br> 鈞山不能問云宋到底要去辦什么事,只知道是與容洵有關的。他只需做好接應她的準備便好。 兩人正說話,易蘭在殿外走了兩步。 云宋瞧見了,知她可能有事,便讓鈞山先退下了。 易蘭走進來,道,“劉大人的事情妥了?!?/br> 云宋微微一怔,道,“這么快?” 易蘭道,“劉大人平日里把柄不少,只因為身邊人都瞞著,沒外傳。奴婢去查了查,便知道,他與宮里幾個侍女都對食的。奴婢便盯了一會兒,帶了人去抓了個現成。那姑娘怕遭罪,什么都招了。奴婢與劉大人說了其中利害關系,勸他體面的走,反而好。他咬咬牙,便應了。只說要收拾了才能離開?!?/br> 云宋道,“呵,怕是又要找母后去告狀了?!?/br> 易蘭道,“這次怕是不敢了。若他還想留,對食的事情便會挑明,到時候下場只會更慘。劉大人心里雪亮,不會做這種蠢事。只他這些年想必搜羅了不少東西,總要收拾一下的?!?/br> 云宋不由多看了一眼易蘭。這個人上一世,是沒有出現在自己生命里的?;蛟S出現過,但不是像現在這樣。 易蘭沉穩,還有些智謀。她將她留在身邊,是個很正確的選擇。 云宋道,“你這事辦得很好,要討什么賞嗎?” 易蘭忙道,“奴婢只是做了件小事,不敢邀功?!?/br> 云宋也不勉強,道,“以后你想到了再告訴朕,不急于一時的?!?/br> 易蘭屈膝謝恩,又道,“昨日里出了事,不知道皇上聽說沒?” 云宋問,“什么?” 易蘭道,“就是昨兒個聽說皇,前皇后在冷宮中上了吊,好在救回來了?!?/br> 云宋道,“她就是愛鬧,非要滿城風雨才開心,不必理會?!?/br> 易蘭又道,“奴婢有句多嘴的話,皇上隨便聽一聽?” 云宋一笑,“你比朕年長,你說的話,朕會虛心接受的?!?/br> 易蘭這才道,“后宮一日沒有皇后,便人心不穩?;噬显缛樟⒒屎?,統轄六宮才好?!?/br> 云宋聽了,垂了垂眼眸,沒有說話。 易蘭忙屈膝,“奴婢多嘴,說錯話了?!?/br> 云宋道,“你沒說錯,你的話,朕會考慮的?!?/br> 易蘭應諾。 劉富的事情不出半個時辰,便傳到翊坤宮了。劉富在翊坤宮里有人,秀年自然也安排了信得過的人盯著劉富。畢竟劉富知道的太多。 秀年將這事立刻和秦雉說了,“本來是可以走的,偏偏自己不甘心?!?/br> 秦雉道,“這劉富這些年弄兩個侍女在旁邊伺候,早就不是新鮮事了?;噬弦宜氖?,也容易。誰把他給賣了?” 秀年道,“聽說不是誰賣了,倒是皇上身邊的那個易蘭帶人去抓的現行?!?/br> 秦雉淺淺一笑,“還是栽在皇上手上了。劉富現在做什么呢?” 秀年道,“收拾東西呢?!?/br> “他想走?哪有那么容易?” 只一句話,秀年便知道自己該干什么了。 待秀年要走,秦雉又吩咐道,“皇上身邊得了那么玲瓏的一個人,你改日叫過來讓哀家瞧瞧?!?/br> “喏?!?/br> 秦雉又道,“叫鈞山去吧,他辦事利索?!?/br> “喏?!?/br> 傍晚的時候,遣了那些自己認的干兒子,劉富看著自己這些年的積蓄,準備離開了。 只還沒走,兩個人突然闖了進來。 劉富見到那兩人,聲音啞的說不出話來,那是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 他知道,他的命到頭了。 鈞山上前,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刀斃命。 劉富倒在地上,眼珠子瞪得老大,死狀嚇人。 他到死才想明白,皇上與太后之間的博弈早早就開始了。他想著兩邊都站,是不可能的。他不過是博弈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死就死在自作聰明,還貪得無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