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誘惑
姚安早已經迫不及待,第二日進宮,又要問云容的事情。一旁有王譽坐著。 云宋親自遞了茶盞給他,道,“安安,忘了她吧。再找個自己喜歡的?!?/br> 姚安問,“她說什么了?” 云宋怕傷了姚安,便沒將云容的盡數告訴姚安,只道,“皇姐不愿嫁人,不是因為你,而是她真的不愿嫁人?!?/br> 姚安扇子搖的急,語氣也急,“她有喜歡的人了?” 不等云宋回話,又自問自答起來,“她連宮都沒出過,哪有喜歡的人?是她嫌棄我?” 云宋道,“安安,你很好?!?/br> 姚安坐不住了,道,“我親自去問問她?!?/br> 云宋要攔他,被王譽止了。 待姚安走的遠了些,王譽道,“兩個人的事情還是當面說清楚比較好。安安也是個執拗的?!?/br> 云宋想了想,覺得有道理。云容那性子,說話條理清楚的很,便是姚安過去,也會將事情說的明明白白,總好過她這個中間人傳話。 王譽看了看云宋道,“覺得可惜?” 云宋搖頭,“皇姐若是不喜歡,也沒什么可惜的。其實我也擔心皇姐去了姚府會受委屈。安安這性子,不一定一輩子都收著自己的?!?/br> 王譽道,“所以說,長公主心里清楚的很?!?/br> 云宋看他,“你的意思是皇姐不一定是不喜歡安安,只是不喜歡他那孟浪的性子?” 王譽道,“喜歡一個人,不就是因為他的性子各方面都合乎自己的心意么?若長公主對安安有些好感,也應該是有的。只這好感還不足以讓長公主沖破許多屏障嫁給他?!?/br> 云宋十分贊同,道,“阿譽你說的很有道理。你如今還和我那堂妹有來往嗎?” 王譽回道,“只偶爾遇到過兩回?!?/br> 隨即問云宋,“我記著你并不喜歡我和她在一起?!?/br> 云宋道,“或許有些事情不一樣了。人總要相處過,才知道到底是什么樣。就像是皇姐,我其實不怎么了解她的。阿譽,你可以試著和云詩相處看看,若真的喜歡,便是……” 云宋想通一些事情,這一世,很多事情的時間線不一樣了,很多人也不是她想象的那樣子了。所以或許云詩和上一世的云詩并不同了。若他們二人有緣,她實在不應該從中挑撥。 王譽道,“我不喜歡她?!?/br> 云宋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我差點忘了,安安說你有喜歡的女郎了?!?/br> 王譽看著云宋道,“是啊,有喜歡的人了?!?/br> 云宋饒有興致的問,“她好看么?” 王譽點頭,“好看?!?/br> 云宋又問,“她性子好么?” 王譽微微皺眉,“時而耍些小性子。但……”他轉而溫柔淺笑,“但我覺得好,他怎么樣看著都順心?!?/br> 云宋嘖嘖兩聲道,“被阿譽你這么溫文爾雅的人喜歡上,那女郎真是三生有幸了?!?/br> 王譽卻道,“是我三生有幸遇到他?!?/br> 云宋便道,“那趕緊將人娶回去吧。遲了,叫別人覬覦上了怎么辦?” 王譽道,“他也不愿嫁我?!?/br> 云宋驚道,“阿譽你這樣的她都不愿?什么樣的女郎眼光這般高?怕不是眼瞎了吧?” 王譽道,“他有他的苦衷。不嫁,我也不怨他?!?/br> 云宋嘆口氣,道,“你和安安兩個人怎么了?怎么都情路坎坷呢?” 王譽學著云宋嘆口氣,道,“是啊?!?/br> 云宋自己情路堪稱坑坑洼洼到處是坑,她也不說寬慰王譽的話了。只嘆自己酒量太差,若不然,這件事,三個人可以喝一天不醉不休了。 云宋這里多了幾本新書,王譽去看了。云宋在一邊跟著翻了幾頁,打了個哈欠,與王譽說了一聲,便去內殿歇息了。 姚安和王譽自小便出入云宋的內殿,無人覺得有什么不妥。且內殿涼快,王譽看得癡迷,后來實在是熱了,便拿了書卷進了內殿。 云宋的床榻就在次間。她歇息時,寺人門都退下了。 王譽攜著書卷進去,有些微風從窗戶內吹進來,吹得跟前的紗幔飄起來,像是少女曼妙的身姿。 朦朦朧朧的,王譽看到了在床榻上睡著的云宋。 像是被什么驅使著,雙腿已經不由自己做主。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人已經走到了床榻跟前。 他內心閃過一絲慌亂,知這樣實在是失禮,便扭頭就要退出去。 雙腳又被黏住了,他心里念著不該這樣,身體卻很老實。 不僅沒退出去,他卻離著云宋更近了。 越近,她細微的呼吸聲便更清晰。 一張精致的睡顏就在跟前,如同孩子一般。 王譽看著她,眉目溫柔。他微微傾身,發絲從她的面頰拂過。睡夢中的云宋被擾了一下,皺著眉用手在臉上抹了一下,又沉沉睡去。 王譽不由一笑,又特意抬手將自己的發一手握了。他一雙眼睛盯著云宋看。好看的眉眼,嬌小的鼻子,粉紅的臉頰,然后是那誘人的紅唇。 想起身,卻偏偏移不開眼睛。他一雙眼睛盯著那紅唇看。 身體緩慢的向下傾,就要碰到了。那是屬于她的味道,他在夢里都想嘗一嘗。 他覺得喉嚨很干,像是多久沒喝水一樣。他喉結上下滑動,呼吸也變得有些急促。甚至他身體還有些細微的顫抖。 這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欲望在驅動。 內心里有兩個聲音在吵架。一個在制止他,不能過去,一旦開始,便覆水難收。另一個聲音在鼓勵他,便是這一次,放肆一回吧。沒有再好的機會了。 到底是情感戰勝了理智。 王譽閉上了眼睛,慢慢的去觸碰那紅唇。 砰的一聲,什么落了地。 王譽像是從夢中驚醒,站直了身子,朝外看去。 紗幔飄動了幾下,似是外面的人慌亂所致。 他快速走過去,掀開簾子正好看到易蘭在收拾落在地上的小香爐。 不等王譽問什么,易蘭簡單一收拾,福著身體垂著頭說道,“奴婢來給皇上點一爐香,方才有些燙手,失手落在了地上,還請姚大人恕罪?!?/br> 她沒看到吧? 王譽一手附在身后,沉默了一會兒,問道,“他睡覺一定要燃香?” 易蘭道,“皇上這幾日歇息的不好,這是御醫調的,有助于睡眠,對身體無害?!?/br> “知道了。你去辦吧?!?/br> “是?!?/br> 易蘭抬臉時,王譽已經走出去幾步遠了。 —— 姚安到了緋云殿門口,便被上次那彪悍的侍女給攔了。 “殿下在歇息,誰也不見。你這人,沒皮沒臉的,怎么還在這杵著?” 姚安道,“你叫她出來,我等她?!?/br> 侍女叉腰,“我話說的不夠清楚嗎?你一個外男再這樣,我可是要叫人了?!?/br> 姚安道,“這是我與她的事情,你一邊涼快去?!?/br> 侍女愣了一下。徐姑姑是交代過,對姚安話語可以適當“無禮”些,但也要把握尺度。這些世家公子也都是有脾氣的。 侍女覺得這個時候,或許他的脾氣已經上來了??尚睦锛{悶,上次說了那么多他都不生氣的。今日這脾氣來的有些快。 不等侍女說話,姚安又道,“這地方我的確不好過來,于她名聲不好。你告訴她,我在我們見面的回廊等她?!?/br> 又怕云容真的不來,姚安放了句狠話,“她不來我不走的。我說到做到?!?/br> 侍女愣愣點頭。 姚安卻又笑著湊近道,“好jiejie,你替我說幾句好話,我以后給你找個好人家?!?/br> 侍女臉紅了一下,實則是沒有郎君這么近的和她說話,且還是個如此俊俏的郎君。 姚安朝她擠了一下眼睛,道,“那就拜托你了?!?/br> 然后搖著扇子大搖大擺的走了。 侍女轉身進了屋。 徐姑姑和云容聽了侍女說的話,都有些驚訝。 只云容沒說話,徐姑姑驚道,“他當真這么說?要弄個席子在回廊上住下了?” 侍女點頭如搗蒜,真誠的不能再真誠。 徐姑姑去看云容的意思,道,“這樣子也不是辦法,事情總會傳開,到最后都落到殿下頭上來?!?/br> 云容卻道,“隨他去。夏天蚊蟲多,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能受得???若真受得住,那便便宜了那些蚊蟲,吸到了這么精貴的血?!?/br> 侍女聽不出其中的好賴話,不合時宜的掩袖一笑。 徐姑姑看她一眼,擺手讓她先退下了。 等侍女退下了,徐姑姑這才道,“這姚大人不像是個說大話的人,你要不去見一見?他定是從皇上那里知道了你的意思,才專門過來找你的。有些話當面說清楚比較好,也好過他日后再糾纏。人要是萬一真的在回廊上住下,便不好收拾了?!?/br> 云容起身,道,“他就是這般無賴,還得我順著他?!?/br> 徐姑姑上前替她理了衣衫,道,“說開了就回來。再無賴,也不敢拿殿下怎么樣的?!?/br> 云容沒說話,不一會兒,便帶了徐姑姑去找姚安了。 姚安在回廊下,只覺得心浮氣躁,難以平靜。扇子都快被搖斷了,也解不了他的燥熱。一是云宋說的話,云容不愿嫁他。一是擔心云容不來見他,便是連表明心跡的機會都沒。他又不能真的在這住下了。 等了片刻,就像是等了一年半載似的,腳下的地板都要被他來回踱步踩爛了。 他正焦急之時,便見一抹翠綠引入眼簾。在這夏日顯得格外的清爽。 姚安方才的一切顧慮瞬間消散了,只見到她,便覺得眼前什么都開朗了。 他幾步走過去,還撐著,道,“你宮里的人說你在歇息,不必這么急著過來的,多睡一會兒也無妨?!?/br> 云容不冷不熱的說道,“是有人要在這鋪個涼席睡下了,不敢不早些過來?!?/br> 姚安尷尬的一笑,道,“那都是玩笑話,你別當真,別當真?!?/br> 云容看著他道,“你有什么話便說。說完我就回去?!?/br> 姚安忙殷勤道,“不耽誤你多少時間,你先坐下這一路過來,熱著了吧?瞧我,思慮不周,不該這個時候叫你過來的?!?/br> 云容道,“你再不說正題,我就回去了?!?/br> 姚安忙道,“我說,這就說?!?/br> 話雖這樣說,姚安卻盯著底下的石板沉默了半天。 這實在是不像他的為人。 云容便道,“徐姑姑……” 剛喚了徐姑姑,姚安猛地抬頭看向云容道,“我想娶你為妻?!?/br> 這話終于說了出來,可一顆心卻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他小心翼翼的看著云容,想從她嘴里聽到些順心的話來。 云容看了看他,道,“是皇上沒有將我說過的話說給你聽?” 姚安搖頭,“皇上他都說了?!?/br> 云容問道,“那你還要再說一遍明知道結果的話?” 姚安道,“自然要說?!?/br> 云容道,“好,那我也再說一遍,我不愿嫁?!?/br> 姚安其實猜到了她還是會拒絕,只是不死心非要過來再說一遍。 他問道,“為什么?” 云容反問,“你又是為什么?” 兩個人的為什么不是同一個問題,但姚安反應過來云容問的是什么。他回道,“自然是因為我喜歡殿下。男未婚女未嫁,我想求娶,這有什么錯?喜歡你便想娶你為妻,便想對你好,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情。便是被你拒了,傳出去,也沒什么丟人的。只我喜歡你,便是一件十分光明磊落的事情?!?/br> 他說這話的時候,有陽光灑在他身上,襯得他格外的明媚鮮活。他像是個少年郎,言之鑿鑿透著蓬勃的朝氣和生命力。讓人不自覺的想靠近。 可她是活在陰影里,那光對她而言是奢侈,也是禁忌。 她被姚安險些感染,以至于原本準備好的一番說辭遲疑了片刻。 這遲疑的片刻卻叫姚安心跳加速,期盼著什么,又害怕著什么。 云容開口道,“有些話的確是要當面和你說,才夠清楚。姚大人,我不愿嫁,有我自己的緣由?!?/br> “你性子張揚,這件事尚且還沒有個定論,就已經人盡皆知。你是個男兒,這種事上,沒什么丟人不丟人的。你可曾想過我一個女郎,同意了你,是一番說辭,不同意你,又是另一番說辭,是怎么樣都討不到好的?你做這件事說這些話時,可曾考慮過我的處境?” 姚安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云容又道,“你做事可以任性自在,我卻不能。我在這宮中,不過是想安穩度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是我的生存準則??赡悴煌碚腥俏?,欲要將我推上風口浪尖,你到底意欲何為?” 姚安冤屈。他能為了什么?當然是因為喜歡她??伤驳拇_沒有想那么多,沒想到云容的思想包袱那么重。 她一個長公主,不是更有資本任性自在的嗎? 便是被她數落,姚安反倒對她更生出一份心疼來。 云容一氣呵成,繼續道,“再者,如姚大人這般的性子,日后定然是妻妾成群的。我本就是個心眼小的,還得提防著旁人是否要害我。我實在是沒那個心思,這樣會把我累死。你現在不必信誓旦旦的說只娶一個,這永安城內的貴胄,你去看看,但凡能尋出幾個始終如一的人來,我便自己的臉。年輕時,誓言總歸簡單??勺龅降挠帜苡袔兹?。歲月消磨之后,除了相互埋怨,誰還能記得當初說了些什么?你別說我悲觀,我本就是悲觀的人?!?/br> 姚安張了張嘴,發現自己要說的話都被她堵了回去。 “姚家如今在大魏也是如日中天的。想要娶個女郎不是什么難事??晌以捪日f在了前頭。你若是讓太后或者皇上賜婚,我也不能不應。只你娶回去的不過是一具行尸走rou,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