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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已經身處一片血紅的花海。有花無葉,花蕊細長,婀娜多姿,正是傳說中開滿黃泉路的舍子花。 遠方的天空呈現鈷藍色,藍到泛著黑,頭頂也沒有太陽云朵什么的,導致此間幽冷又哀怨。 目光下移,是一條鋼藍色的河流,雖說鋼藍也算是藍,但就直觀視覺效果而言,更像一河黑墨水。河道曲曲折折,河水與它的顏色一樣怪異,水面無風,亦看不到河水有流動的軌跡。 這畫面,白毓看的小說里面描述得可多了,他熟呀,瞬間就明白自己這是又嗝屁了,來到了傳說中的忘川。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傳說中一樣可沉萬物,白毓拔了根頭發想試一下,卻發現剛拔下來的秀發,變成了閃著晶光的粉塵,消散了。 大概是成為阿飄之后再也不會脫發了吧,以后不用擔心禿頭了,白毓如是安慰自己。 “喂!新來的?快去那邊地府大門口排隊登記,拿個身份牌,不然到時候府管過來,沒有身份牌的孤魂野鬼通通都要被抓起來集中看管,過好些天才有機會補辦!”一隊穿著鎧甲威風凜凜巡邏的陰兵從白毓身邊悄無聲息地飄過,兵頭見白毓生得面善,好心提醒了一句。 “哎,多謝大哥!”白毓道了謝,就隨大流去排了一長條的隊伍后面蹲著了。 地府公務員辦事效率不低,很快就輪到了排在白毓身前的那兩位鬼。 第一位是個白發蒼蒼衣衫襤褸的老漢,簽字填表時手抖的不成樣子,好心的工作人員干脆代勞,一邊詢問一邊填寫。 “老人家,您是怎么過身的?”身著地府統一黑底金絲繡蝙蝠大袖衫制服的女公務員扯著嗓子問道,老人家耳背,聲音不大聽不清。 “我……我想想啊……”老人反應雖慢,腦子卻還清醒,想著想著,兩行濁淚從昏花的老眼里淌了下來?!拔宜涝诨钊藟灷??!?/br> 女公務員一聲輕嘆,滿目疼惜,不再多問,飛快地給老人辦好手續,發身份牌,引了他進城。 第二位則是個鬢發凌亂,身穿對襟高領衣裙,臉上姹紫嫣紅,滿是淤青的瘦削女子。 “您也幫我填填吧,打小家里窮,沒去過課所……”女子羞澀地低下了頭。 女公務員爽快應下,一問一答飛快填表,很快到了最后也是最尖銳的一個問題:“你是怎么過身的?” 瘦削女子扯了扯自己的高領,想掩住一點臉上斑駁的痕跡,卻不小心扯開盤扣讓人看到了掩蓋在衣領下更加千瘡百孔的傷口,她的臉一下就紅了,臉上青的紫的紅的像個染缸,整個人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我……我是被打死的?!迸右Я艘а?,想著橫豎都被看到了,干脆心一橫。 公務員嘆口氣,給她發了身份牌,正待引她入城,卻只聽該女子一聲驚叫:“這上面為何有河陽李氏之妻與河東張氏之妻?!我生前明明只嫁給了李家,你們是不是弄錯了!” “你過身后,你夫家人把你尸身賣給了河東張家,給他們家早夭的兒子結了陰親……”說到后面公務員自己都有點不忍,練聲催促她趕快進城,不要妨礙公務。 “嗚……”瘦削女子發出一聲絕望的哭嚎,一面哭一面進了城,“我不欠他們李家的??!他自己不能生卻要瞞著所有人,怪我不能生……稍有不順,他家里人就對我拳腳相向……嗚……活著不放過我,死了連尸體都要嚼骨吸髓!” 聽聞了自己前面兩個鬼的經歷,白毓頗有感慨?;钊藟灥牧曀?,藍星也有。在貧窮落后的地區,老人年歲大了,無法給家里帶來益處,成為沉重的家庭負擔的時候,子孫會將其送入山洞或者墓xue,送上七天好食,就當盡最后的孝心。每天拿磚土封上一部分洞xue,直到第七天,洞xue被完全封住,老人孤獨的死在活人墳里。 白毓把兩鬼的經歷記在心里,雖然他是個男頻文寫手,但他不喜歡寫那些很討人喜歡的暗黑風自私自利唯我獨尊的主角,他覺得哪怕只是一個小小的網文寫手,也是應該給讀者樹立正確的三觀,鼓勵正能量,批判那些陋習的。 藝術來源于生活,這些,都是他日后寫文的素材。 輪到他填表了,白毓三下五除二填完,在齊全書閣的日子里,他已經能熟練使用這個世界的字體。 最后,是女公務員最為破防的提問:“你是怎么過身的?”她已經擦干眼淚準備再聽一個悲情故事了。 第5章 適應阿飄生活 白毓神情一滯,思緒瞬間回到死前最后一刻。他好像……是被人高空拋物砸死的? 不對,臨死前他隱約聽到了一個女聲叫她師父別玩跳傘,不是誰都像她一樣抗砸……他是被傳說中那個喜歡玩跳傘的藥修谷谷主方閑砸死的! “怎么了?”見白毓一會兒神情凝重一會兒咬牙切齒,極大地勾起了公務員的好奇心,不由得出聲詢問。 “藥修谷谷主方閑你知道不?”白毓磨著后槽牙。 “知道啊,我死的時候她都成名很久了,別看外表像個小女生,其實是一百多歲的老妖怪了,你提她做什么?” “哦。我是被她玩跳傘砸死的,還有問題嗎?”深吸一口氣,維持住臉上虛假的微笑。 “哦……哦!沒問題沒問題了,這是你的身份牌,你可以進城了!”直到白毓進了城,公務員才收回她憐憫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