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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懷玉滿腔怒氣,冷冷道:“告訴你家主人,他殺了阿姊,這筆賬我記下了?!?/br> 長安城的消息就是快,不到幾日方聞靈跟著呂讓出去,卻跌落山崖的消息便傳遍整個長安。 眾人只道呂讓為了她瘋狂搜山,是個癡情郎,可是謝懷玉卻不吃他那一套,心里認定是他殺了聞靈。 她捏著馬鞭,臉上浮現出一絲恨意,眼角開始泛紅,不顧眾人的阻攔,進到呂府的正堂里許久不出來,馬銘不知她要做什么,正在疑惑,卻聽里頭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 她在摔呂將軍的東西。 因她是呂家未來的女主人,奴仆們也不敢攔著,只能眼睜睜的瞧著她將一應價值千金的古玩瓷器砸個稀巴爛,隨即揚長而去。 馬銘擦擦額頭的汗,心道,如此潑辣的娘子,若進了呂家,可有好戲可瞧了。 ...... 長安城外,葉榮舟的私宅。 一間充滿暖意的屋子里,聞靈慢慢睜開眼睛。 入目便是大紅的床帳,鮮紅奪目。 她歪頭,用一只纖細的手撩開帳子,卻發現外頭的門上掛著兩條紅綢,連地上鋪就的毯子都是紅色。 聞靈眼皮一跳,慢慢坐起身來。 五天前,葉榮舟將她帶到這里養病,昨日睡下時,房間里還不是這樣,怎么今日一醒,便成這個樣子。 她穿上衣裳,赤腳下了床。 許是聽見動靜,葉榮舟進來,一手挑起簾子,一手端著湯藥,見她赤腳踩在地上,忙將手上的藥碗放下,過來將她一把抱起。 “燒剛退下,怎么就穿得這樣單薄就下床?外頭冷,若是再凍著可怎么好?” 聞靈看著他,有些不自然地撇過來臉去,似乎是不知要怎樣去面對他。 只摸了摸他的右側肩膀,道:“郎君的肩傷好些了沒?” 他救她時,右側肩膀曾被樹枝刮傷,劃了好大一個口子。 葉榮舟將她放在榻上,用棉被將她裹得嚴嚴實實,端起盛滿藥汁的琉璃碗喂她喝藥,“早好了,不必擔心?!?/br> 聞靈喝完了藥,點頭,“郎君去忙自己的事吧,不必一直在這里陪我?!?/br> 葉榮舟替她擦了嘴角的殘汁,笑道:“怎么又要趕我走?我偏不走,就在這里陪你?!?/br> 自打他將她救回來,心情是rou眼可見的高興,跟她說話也俏皮了許多,不似往常般拘謹。 倒是聞靈一改往日的態度,有些躲著他。 他只以為是聞靈給嚇著了,便更加心疼。 聞靈垂眸,有些不自然的移開目光,然后背對著葉榮舟躺下。 她心里一團亂,暫時理不出頭緒來,不知該怎么面對這個人。 繼續和他糾纏?可是如今事情已然朝著另一個方向發展,她還有必要這么做嗎? 與他一刀兩斷?可若是呂讓找上門來,她又會變成無人可依的處境。 況且...... 她想起他這幾日臉上高興的神采,那些決絕的話,如何也說不出口。 葉榮舟瞧她一副糾結的樣子,實在心疼,也知道她遭逢變故,必然心緒不寧,如今不是逼她的時候,可是他卻不能心軟,因為有些事不做便來不及了。 他俯下身子,將臉貼在聞靈的側臉上,寬大的左手輕撫著她的肩頭,道: “呂讓一直在派人找你?!?/br> 聞靈的身子一僵,沒有吭聲。 葉榮舟輕蹭著她的臉,道:“說不定他很快就會找到這里,小娘子,跟我走?!?/br> 他的語音輕柔,像是在懇求。 聞靈問:“朝廷準你回河西了?” 葉榮舟整個身子上床,從身后抱著她,道:“沒有?!?/br> 聞靈接著問:“那是河南有人造反了?” 葉榮舟眼睛里閃過一絲意外,道:“也沒有?!?/br> 聞靈感到一陣失望:“天下太平,又無旨意,郎君如何能回去?” 葉榮舟將她的身子翻轉過來,黝黑的眸子看著她,似乎在思考她方才的話。 聞靈心頭一跳,才發現自己方才無意透露了未來天下會動亂一事,不禁有些緊張。 出乎意料的,葉榮舟沒有逼問她,只捧著她的臉,沉默了一會,隨即輕笑一聲,道:“天下太平?誰說天下太平?” 聞靈眉心一跳。 葉榮舟接著道:“朝廷積弊已久,權臣常年當道,百姓苦不堪言,除了那幾個世家大族,天下又有誰在過好日子?河南饑荒,江南水災,成千上萬的百姓流離失所,日日盼著朝廷的救濟支援,可是你看,有誰管過?” “他們只顧著中飽私囊,用朝廷的名義撥糧賑災,可最終,國庫的錢都進了自家的腰包?!?/br> 他冷笑一聲,淡淡道:“包括當今的圣人,還有先帝,他們也在用百姓的命給自己家攢私房錢?!?/br> 天子尚且如此,底下的官員貪污腐敗到何種地步便可想而知。 聞靈安靜的聽他講著,不發一言。 葉榮舟手指摩挲著她光滑的臉頰,道:“河南會動亂,是不是?” 聞靈眉心一跳,如湖鏡一般安靜的眸子微微睜開,點了下頭。 葉榮舟并沒有感到意外,又道:“除了河南,別的地方也會有人造反,是也不是?” 如今的大靖其實只維持著表面的安寧,其實各地民生積怨已久,一旦有人打破這個局面,四地便會揭竿響應,這是很容易就能猜到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