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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兒?!彼版偠ā逼鹕?,五指成梳,將及肩直發理順,以掩飾裝睡的心虛。 眼神里的惺忪尚未褪去, 纖細修長的五指擦著臉頰,在柔亮的直發間穿過。 連沉微瞇著眼, 像在欣賞什么有意思的畫面,忽然幽幽拉長了腔,“小娘子怎生得這般俊俏?讓我一眼看丟了魂去?!?/br> 曲冰瞳孔震顫, 五指停在發絲間。這是……皮影戲里的臺詞。 她目光有些一言難盡地落在連沉身上,怎么感覺,自她承認心悅連沉起,對方越來越放肆,讓她身為師尊的威嚴,一再掃地呢? 雙手將長發往鎖骨前一撥,曲冰長睫垂下,面無表情,“登徒子?!?/br> 湖心風吹而過,風鈴語聲陣陣。斑駁光影下,兩人各自嘴角噙著淺淺笑意。 “師尊?” “唔?!?/br> “慕舒是誰?” 直到此刻曲冰才明白過來,連沉之前生氣的不是“丑八怪”的稱呼,而是慕舒向她求偶這件事。 在她的呼喚下,藏在遠處的慕舒好半晌才低垂著頭,猶猶豫豫地靠過來。 穿戴華麗,銀發及腰,黑色眼線下水瞳清澈,就像是雪山之巔的彩色奇花。 看到變了模樣的曲冰,慕舒顯然一愣,雪白的臉上很快爬上火燒云,并再度低下頭去。 慕舒這副含羞帶怯的模樣落入連沉眼中,讓他淺淡的眸子黯下去幾分。 “謝謝你幫我找到他,過來,幫你看看嗓子?!彼姓惺?,示意慕舒在她和連沉之間的藤蔓上坐下。 慕舒飛快掃一眼面有郁色的連沉,抿嘴搖搖頭,將頭埋得更低。 曲冰看出慕舒是在害怕連沉,想到這羞怯的鳥妖光只聽到她不是同族,都能簌簌落淚,只好湊到連沉耳旁掩嘴輕聲道:“沉兒,他有些怕生,你先回避下,治好他后我再去找你,好不好?” 輕聲軟語,溫柔小意,曲冰使出渾身解數,也只能做到這種程度。 哄男人什么的,真的太難了。 傾身而來的白色身影在斑駁林影中泛著微光。溫熱的氣息擦過耳廓,音色春風化雨,窈窈動聽。 連沉喉結微動,眸色漸深,“好?!?/br> 明明想的是“不好”。 慕舒受過傷的聲帶因為愈合而長出息rou與結節,倒是可以說話,只不過聲音嘶啞難聽。久而久之,他不再說話,同族便以為他啞了。正因如此,系統才判定治療不會給到功德值。 曲冰如今要做的,就是將聲帶上多出來的息rou與結節割除,并鼓勵他重新說話。 慕舒仰躺在粗大結實的藤蔓上,眼球在緊閉的眼皮下不安地顫抖。 “不怕,吞下這個,一會兒就好?!彼龑せ旌狭丝梢灾滦奘炕杳缘乃幫?,一并讓慕舒張嘴服下。 切除息rou與結節雖然算不上大手術,但需要動作精細,否則容易傷到聲帶,改變原本的聲音。慕舒由于緊張,一直在重復上下吞咽的動作,她必須在對方沉睡的情況下動手,才能保證不出錯。 對照系統的光屏,手術進行得很順利,只要愈合得當,慕舒應該很快可以開口說話。 她正面對著昏迷的慕舒收拾竹葉刀,一雙手臂從身后摸索上來,準確環上她的腰肢。 連沉的腦袋貼過來,在她耳邊低語,“師尊覺得徒兒很好看?” 嗯?這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長? 收起芥子袋,曲冰側過臉,“噓,他隨時會醒來?!?/br> 連沉逮著機會在她嘴角飛快一嘬,“醒來才好,小妖膽子挺大?!毖b得人畜無害,求偶竟然求到他師尊頭上來了。 “你的膽子也不小。走,換個地方說話?!彼骋谎凵性诔了哪绞?,轉身拉著連沉離開。 海澤之境湖心島每隔三年迎來訪客。旅居不同地方的翼族們不遠萬里來到這里尋找配偶。在這個島嶼上,鳥妖們只要看到合眼緣的同族,可以盡情求偶,確定關系后便將對方帶去他們的領地。 作為純色的“鳥妖”,“既丑又弱”的典型,曲冰和連沉被排除在這場盛大的“相親盛會”之外。 按鳥妖們的說法就是,倆人“素得天造地設”。 風鈴聲時不時乘風而起,林間經??梢钥吹筋伾S艷的鳥妖翩翩起舞,姿態極盡極妍。 戀愛的情緒可以傳染,連沉黏人的程度讓曲冰懷疑,以前那個“還算要點臉”的徒兒是假的。 不讓神交,連沉便纏著曲冰,央說“想看看師尊的世界長什么模樣?!?/br> 拗他不過,曲冰只好在神識里辟一處地方,將她生活過的地方一一化作幻境。 那些刻意避免回想的人、事、畫面如光如影,逐漸清晰…… cao場上,隊員們躲避奔跑,醬紅色籃球落地的間隙里,偶爾夾雜著一聲叫好。路過的男女有時候會扭頭看上幾眼,然后沒有任何留戀地往教室而去。 姜黃與白色交錯的外立面棱角分明,在眼前這個四方形的“盒子”里,曲冰度過了單調也充實的三年。 沿著“之”形樓梯而上,一間間教室里,同學們或仰頭聽老師講解題目,或埋頭書寫筆記,還有那昏昏欲睡的,眼皮上下打架,點到即止。 她在三年1班窗口前停下,里面滿滿當當坐著的,都是她的同學。羅陽凱在偷偷給馬靖涵傳紙條。邵澤珺手里拿著鉛筆,一定是在畫漫畫。她的位子上,厚厚的一摞書整整齊齊,簽字筆隨意地落在桌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