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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冰將《疾風爆》吹得一聲比一聲快, 一聲比一聲尖銳, 音調如同更加密集、更加鋒利的刀劍,紛飛如雨。 靈力激起罡風, 白色衣袂冽冽,她長眸微凝,堅定地朝容翡接近。 隱在兩名魔將身后的容翡對上她的眼神, 笑意漸濃, 仿佛在看一場精彩大戲。不料下一瞬, 后背遭雷霆一擊,震得他剛咽下去沒多久的血再次噴出。 這一掌連沉打在容翡心口后方, 與許方澤剛才用劍的位置對應,傷上加傷,讓容翡格外難受。 連沉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強行突破壓制施展靈力,讓他冷汗涔涔,被打濕的額間碎發間或遮擋住深邃的鳳眸。 容翡咬牙切齒, 唇里滿布血絲,如同精致的蠟像突然活過來,嗜血而張狂。他睜大桃花眼,口中開始念念有詞。 死死扣在連沉身上的鎖鏈得到指令, 如被灼燒的長蟲瘋狂扭曲,攪動琵琶骨發出鐵鏈用力刮擦的聲音, 帶出血rou模糊,疼得連沉倒吸一口涼氣。 曲冰趁魔將分神的機會,驅使斷作兩截的若虛凌空飛出, 以破竹之勢瞬間洞穿兩名魔將的心口。 一擊即中,兩名魔將低頭望著身上的血洞,臨死前眼神兀自有些呆滯。 曲冰徑直欺近容翡,絲毫沒有停頓。沾血的若虛在她手中如兩截短刃,被她使得靈動流暢。 [醫療救護系統識別到傷患,治療方案……] “閉嘴!讓他死!” [好咧。] 容翡不得不閉嘴專心應對曲冰,連沉的痛楚這才得到片刻喘息。 見她一路殺到自己面前,容翡竟然眼中光芒漸盛,露出興奮的表情。 曲冰咬牙承受反彈過來的攻擊,很快也因為臟腑受傷而嘴角流下鮮血。 殷紅染白衣,紅梅綴霜雪。 再次被彈開的曲冰以袖拭血,眼神依舊堅毅。 畢竟修為不及曲冰,容翡這邊受的傷更重。方才的交戰中,他發現曲冰藏在招式中,數次想挑落他的腰封。 聰明。容翡咧開嘴,滿口鮮血如醬。他自腰封上摘下暗紅色的石頭,仰首斜覷曲冰,張嘴吞下。 喉結上下滾動,石頭入腹。 曲冰蹙眉,被看出來了。 “把這些魔將魔獸都帶走,否則我就算拼到死,也要拉你陪葬?!?/br> 容翡伸出舌_頭舔掉嘴角的鮮血,桃花眸閃過一絲鮮亮,“圣手還是不夠了解本尊,本尊想做的事,從不會因為怕死停下來。你聽聽,上清門弟子的慘叫聲,多么動聽?” 曲冰秀眉緊緊蹙在一起,嘴唇緊抿,“我的醫術可以歸你所用,放過上清門,否則你什么都別想得到?!?/br> 容翡一怔,忽然仰頭笑得肩膀聳動,“圣手竟然認為,可以同本尊談條件!哈哈哈哈!”笑聲戛然而止,他垂下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本尊今日就是不撤!圣手不若跟本尊同歸于盡!” 瘋子!她掃一眼被魔將拖住的景廣云幾人、被密密麻麻魔獸圍攻,隱約不穩的結界、以及來不及進入萬劍峰,被魔獸攔腰咬斷的外門弟子,心中翻涌起巨大的仇憤。 不對勁!魔獸的數量太多!根本無法全部擊殺! “系統!容翡到底引了多少魔獸過來?” [云中陣法成型耗時一甲子,直通魔海潮,魔海潮由魔獸組成,抱歉,本系統也無法計算出魔獸的數量。] 曲冰大駭,“海潮……全部引入凡修界的話,豈不是生靈涂炭?” [是。] 如此看來,想清理所有魔獸是不可能了,只有關閉陣法一條路。 “系統,容翡至死不肯關閉陣法的話,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毀掉陣眼,切斷和魔海潮的連接。] “好?!?/br> [宿主,毀掉如此量級的陣法,你和原身,可能會死。] 曲冰一頓,“什么?” [宿主沒聽錯,可能會死。] “阿彥——”凄厲的女聲將曲冰從失神中拉回。她順著那熟悉的聲音望過去,瞳孔逐漸放大。 結界之外,胥思敏攬著下半身被魔獸咬斷的溫彥,一聲聲低沉的“啊——”自喉嚨里溢出,眼神已經失焦。 曲冰心跳漏拍,迅速飛身至溫彥和胥思敏身旁,將周圍環伺的魔獸一一擊殺。 腥熱味彌漫,曲冰踉蹌來到只剩上半截的溫彥身旁,顫抖著喚他,“小彥?” 沒有回音。溫彥就這么半張著嘴,圓睜著眼睛望向虛空,仿佛在看著什么不存在的東西。 “系統!怎么救?怎么救他?!” [宿主,傷患已死亡。] “嗡——”腦袋里某根弦似乎斷掉,什么都聽不到,眼中只余溫彥臨死前凝固的面容。 那個興奮比劃招式,說著做她弟弟的少年;眼眸閃亮喚她jiejie,習慣插科打諢卻處處維護她的男子……死了? 桂花糕很香,糖葫蘆很甜,以后再不會有個滿眼星辰,像極了她弟弟的男子為她買來,親手交到她手中。 “曲師叔,你救救他,他是為了救我……” 魔獸的咆哮震撼山林,嘶喊聲遠遠近近錯錯落落,不知道誰的道侶,誰的摯友,誰又落入魔獸之腹。曲冰渾身一顫,啞著嗓子,“對不起……” “這樣啊……”胥思敏剛才燃起的希望瞬間熄滅,她憐惜地低頭撫上溫彥的臉頰,眼神溫柔,“他說皇家的親情是裝出來,他從未感受過母親的關愛。所以哪怕千辛萬苦終于完成母親遺愿,成為太子,他也要做一回自己,成為修士。他還說,我一定會是個好母親,可我卻親手殺死了他的孩子。他這樣好,又這樣可憐,我怎么舍得他一個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