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笑非笑道：“幾個月前陛下同我說，想將皎兒嫁于燕丞相，以此好加強你與皇室的關聯。當時本宮并不大贊同，現在看來……”

    燕冢也想起來，當時明寒漠還借什么教導為借口，想要試探他。

    現在……

    現在就是后悔。

    “隨我來吧，”馮微月轉身，“有人關心皎兒，本宮當然不會攔著?！?/br>
    燕冢壓下耳根上涌起的紅，跟上。

    聽雪正在殿內照顧明皎，見馮微月進來，連忙起身：“皇后娘娘?！?/br>
    她又見燕冢跟在馮微月后面，也趕緊行禮：“見過燕大人?！?/br>
    馮微月嗯了一聲，問道：“皎兒情況怎么樣了？”

    聽雪道：“燒勉強退下去了，只是太醫說晚上可能還會再燒起來?！?/br>
    馮微月問：“皎兒有醒過嗎？”

    聽雪回答：“公主半個時辰前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說了一些話，奴婢喂了些水和吃的，便又睡過去了?！?/br>
    她猶猶豫豫抬頭看了馮微月和燕冢半晌，又道：“另外公主腿上的傷奴婢也換了藥了，用的是湛露殿庫房里的藥材，不過只有那么一點，之后恐怕還要再去取?！?/br>
    ——只是若禁足令還在，恐怕還有些困難。

    馮微月平靜道：“陛下剛剛已經解了皎兒的懲罰了?！?/br>
    聽雪聞言登時訝異地看向馮微月，而后又飛快收斂，朝馮微月告罪：“奴婢剛剛失態了?！?/br>
    “無事，”馮微月道，“本宮已經著人去看碧秋和潤潤身上的傷了，不過恢復總還要些時日，這段時間主要由你照顧皎兒，別的都是次要?！?/br>
    她又看眼燕冢，正要說些什么，陸歡匆匆進來：“皇后娘娘，三皇子在宮外求見?！?/br>
    馮微月：“三皇子？”

    陸歡行了禮，壓低聲音稟報道：“是，您今早下令捉了曹美人，約莫是有宮人將消息遞到三皇子那里去，現下他已經進了宮，正要求見您和陛下?！?/br>
    馮微月冷笑一聲：“本宮倒是小看了這曹未，真是好一個曹美人！”

    陸歡低聲問：“那三皇子那邊……”

    馮微月卻道：“他既是已經求到我這里，自然是要見一見的?！?/br>
    “正好本宮也想問問，他對自個兒母親的那些謀劃，是不是也知道呢?！?/br>
    馮微月目光在殿內轉了一圈，最后停在燕冢身上。

    她朝燕冢微微頷首：“皎兒身體還虛弱，這里也請燕大人幫忙照看著，本宮會盡快回來?！?/br>
    燕冢道：“自然?！?/br>
    很快馮微月便與陸歡一齊離去，燕冢留在這內殿，目光轉向被屏風隔著的內室之處。

    他猶疑道：“我……可以看看么？”

    聽雪頓了一頓，倒也沒有阻攔。

    大床兩側的紗幔被拉起，明皎躺在里面，看上去像是陷在厚厚的被子之中一樣。

    她臉色蒼白，一頭長發披散，眼睛緊緊閉著，連嘴唇都失了血色，靜靜躺在那里像是一個瓷娃娃，稍微一碰就會碎掉。

    饒是進來前已有了準備，真正見到這一幕時，燕冢還是忍不住感到心顫。

    聽雪這時才跟著進來，聲音沉靜：“公主殿下先前短暫清醒的那一會兒吩咐奴婢，說要將一些東西轉交給您?！?/br>
    燕冢一愣，轉身后才發現聽雪懷里抱了一小摞紙。

    他不由問：“這是……？”

    聽雪道：“那日公主自冷宮被送回來后，曾懷疑這一切有蹊蹺。只是她并不確定其中關竅，就趁自己記得還清楚的時候將一切都寫下來了?！?/br>
    她將那一摞紙遞給燕冢：“正好您現在來看公主，奴婢便將這東西轉交了?！?/br>
    燕冢下意識接過，第一眼便看見上面畫的男子像。

    他不由臉色一沉：“……這就是她記的？”

    畫技還挺精湛。

    聽雪頓了一頓，又看一眼燕冢手里東西，而后解釋道：“公主殿下說，怕您對她的文字描述能力理解不到位，是以，添上畫作以作補充說明?！?/br>
    ——看燕丞相這臉色，她以為自己錯把公主殿下的人體藝術鑒賞圖拿出去了呢。

    燕冢又往后看了看，才翻見明皎寫的東西。

    他瀏覽的速度很快，片刻時間便翻完這一摞紙，朝聽雪道：“我知道了?！?/br>
    而后又想起什么，有些遲疑地問道：“為何明皎說，將這些東西，交給我？”

    這些東西的確給了他不少思路，只是若論親疏遠近，恐怕交予馮微月會更合理。

    聽雪想了想，道：“公主說，她相信您?！便烌?/br>
    主要是她已經把這些東西都背下來了，可以直接復述給皇后娘娘聽。

    燕冢一頓。

    心臟再次不可遏地漏跳一拍。

    聽雪又福了福身道：“奴婢去小廚房里看看，公主的藥差不多該熬好了才是?！?/br>
    很快聽雪也退出這一方小小空間。

    燕冢終于沉沉嘆出那口氣來。

    他朝床邊的方向走去。

    或許是察覺到有不屬于這湛露殿的氣息，原本躺在床上安睡的明皎有些不安地動了動。

    燕冢走近，伸手想去撫明皎的臉，卻在指尖觸碰的一剎那又收回。

    他嘆氣的聲音像是帶了笑意，卻又有無奈意味：“你總是這樣……”

    總是在或該或不該的時候，讓他覺得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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