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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新帝接觸的政事越來越多,有了自己的見解,他的話就不那么管用了,好在這幾年,他已經培植出了屬于自己的勢力,內閣一旦超過半數大臣贊同,皇上也不好反駁。 “酷暑將過,入秋后最大的事情便是秋收,今年風調雨順,南方也無洪澇,北方無旱災,今年應該會是個豐收之年吧?” 朝臣們自然要對皇上的圣明之治歌功頌德一番,這個說是因為皇上仁心宅厚,英明神武,所以百姓才能安居樂業,那個說皇上文治武功,事事為民,上天見有此明君不舍百姓受苦,這才有風調雨順之年。 趙璋面無表情地聽完一番廢話,繼續說:“既然如此,詔令天下,今年十三行省的糧稅全部下調一成,也讓百姓過個豐足之年?!?/br> 滿朝的聲音瞬間消失了,偌大的金鑾殿上安安靜靜,沈嘉從神游中回神,一臉茫然的看著大家。 “內閣去擬旨,派快馬傳達到各地,同時讓各地督查司派出人手監察收糧一事,若再有官員膽敢中飽私囊,侵吞皇糧,朕讓他下輩子都見不到太陽!” 原本正準備站出來反對的大臣默默地收回腳,低下頭不敢說話了,趙璋大多數時候都是不發脾氣的,但他一旦發起脾氣來,朝廷上下就得有人倒霉,誰也不會傻到這種時候去觸霉頭。 不過就在大家以為這件事就要這么結束時,一道清越的聲音從人群后方傳來,“皇上,臣以為此舉不妥!” 眾人震驚,站在后方的都是小官,誰膽子這么大敢質疑皇上的決定? 第七十九章 算你識相 眾人悄悄回頭,就看到穿著青色官服的年輕官員站出來說:“皇上,臣以為,任何一項政令都不該如此草率定下,今年確實風調雨順,但糧食是否豐收還未有定論,此時就定下減少糧稅的決定是否過于草率了?如果皇上同意,戶部可以根據各地呈報上來的數據做出估算,今年耕了多少畝地,種下了多少糧種,每畝糧產大約是多少,若按減稅后能收上多少糧,得有個預算才行?!?/br> 大家紛紛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沈嘉,這個年輕的戶部郎中是傻了還是瘋了?他知道自己剛才說的是什么嗎?他知道大晉有多少土地嗎?他知道各地的糧食畝產量是不一樣的嗎?他知道統計全國的糧食產量是多么龐大的工作嗎?還敢說等他算完了再做決定,那怕是黃花菜都涼了吧? “沈大人,你精通數算不假,但你難道要走遍全國去丈量土地和產量?恐怕你腳還沒出長安城,各地就開始搶收了?!?/br> 質疑他的是禮部尚書,昨天那道圣旨在他看來就是打禮部的臉,今天沈嘉冒出來,他當然不會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 沈嘉往前走幾步,朝皇帝做了個揖,聲音穩穩地說:“臣說的是估算,也許在座的大人們不知道一畝田能產多少糧,但地方官肯定知道這些,一個知縣若是連自己下轄的土地有多少,糧產多少都毫不知情,那這個縣令也太無能了,只要縣令能知道自己一縣的土地大致有多少糧食,知府大人能知道自己一府之地能有多少糧食,皇上想要知道全國的糧食產量很難嗎?” 趙璋皺著眉頭看他,這話要是別人說的,他恐怕早就讓人將他抬出去了,他冷聲說:“沈郎中,你把事情想的過于簡單了,就拿長安來說,就算官府那里能查出長安的土地有多少畝,又如何能這其中有多少畝田地在耕種,多少是荒地呢?就算知道了這一點,糧種也確實是從官府購買的,但你又如何知道他們買回去的種子是否都種下去了呢?再則,這田地有肥有瘦,人人耕種水平也不同,畝產該如何確定?” “皇上,臣說的是估算,官府登記田地必然是精確的,除以人口算一算人均土地,大致就能得出多少田地在耕種,至于糧種,確實存在您說的情況,但畝產多少糧食應該是有個標準的,上等水田多少,中等水田多少,沙地多少,這些有經驗的老農都略知一二,戶部有全國的田土冊,戶籍冊,要估算一國的糧食產量很難嗎?” 大家看周擎的目光都帶著同情,這些冊子當然都有,也許還堆了好幾個倉庫,可真的有人能把這些數據統計出來嗎?那得花費多少時間和精力? 周擎站出來說:“皇上,沈郎中言之有理,只是戶部人手不足,人人都有做不完的事情,正好老臣知道會計司近來沒有大事,不如將此事交給會計司完成,離秋收還有一個半月,會計司若能在半個月內完成此事,那皇上到時候再決定是否減稅不遲?!?/br> 趙璋暗罵一句:老狐貍!看向沈嘉的目光里都充滿了同情,其他大臣也是如此,周擎這一手玩的漂亮,立即就把皮球踢給沈嘉了,正好是他提出來的,也是他說不難的,既然如此,想必是能在半個月內算出個預算來的。 “臣附議?!倍Y部尚書第一個附和,還笑著鼓勵沈嘉:“沈郎中是年輕俊杰,相信一定能完成此事?!?/br> 其他大臣也紛紛點頭,他們也想看看大言不慚的沈大人是如何在半個月內給出個答案來的。 沈嘉不得不應下,但也提出:“今年因為毫無準備,只能以庫存現有的賬冊來核算,若有偏差,請皇上恕罪,臣以為,朝廷應該下令普查人口,丈量土地,人口與土地乃國之根本,若有錯漏,于國不利?!?/br> 這下子內閣大臣們紛紛轉頭怒視他,然后齊齊把目光投向徐首輔,后者咳嗽一聲,站出來說:“此事可以容后再議?!?/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