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頁
沒了方才的兇勁,和往常一樣又輕又軟的聲調,卻讓隨厭準備抬起的左腳后跟下意識停下。 像是刻在腳骨里的習慣。 她的情緒像一個倒U形的拋物線,達到最高點是她兇巴巴最暴怒的時候,再往下走,聲音越像之前一樣溫軟平靜,越是他在x軸上越走越遠的時候。 再不及時止步,后果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在自己眼中一點點走遠。 貝梨把貝父推進正門,送到他房間,又把護工叫過來照顧他。 他不能走路,只能做輪椅,房間在方便進出的一樓。 安排好貝父,貝梨回二樓房間,在床尾找到他之前脫下的西裝外套,指尖勾著衣領給他拿下去。 院子里,纏著他的晨光微耀,隨厭老老實實在原地站著,但高高的身子依舊被愧疚壓彎,在地上投出弧形人影。 貝梨抬手推搡了下他肩膀,冷聲命令他:“站直了?!?/br> 隨厭乖乖直腰挺背,像棵白楊般挺拔,只修長的脖子微彎,低頭用還沒退散紅暈的黑眸,小心翼翼看她。 貝梨眼神軟化幾分,唇角輕輕彎了抹不易察覺的笑,讓他知道,她對他的怒意好消點了,但還沒徹底消下去,要看他后續表現。 手上的外套遞給他,又說:“穿上,去上班?!甭曇艚盗藥讉€調,配著棉花糖般輕軟的聲線,給他更多消火的希望。 他接過外套,小聲試探道:“今天中午去給我送飯?” “看我心情?!?/br> 知道這大概率是同意了,隨厭眸底涌出幾縷放松的喜色,“我在辦公室等你?!?/br> 貝梨沒沒回應,推著他上班遲到了,趕緊走。 等人打開門出去,聽見寂靜山頂上傳來關車門和車輪碾壓石板的聲音,她才回去。 還沒走幾步,察覺什么,抬頭看著二樓側臥打開的窗戶里,探出的兩顆異域腦袋。 希爾酒紅色短發嫩梢般被山風吹得來回搖擺,呲著一口大白牙,抬手對她打招呼:“梨——” 莫穗亞手指在他頭發上勾著玩,低頭對院子里的貝梨喊:“等著,我下去找你?!?/br> 話落,莫穗亞的身影在窗戶口消失,下一秒,希爾也不看貝梨了,著急忙慌地跟上去,生怕被甩下。 貝梨挑了下眉,走到棠梨樹下,坐在竹制的清涼躺椅上,悠閑自在地等那兩個人下來。 莫穗亞和希爾都是西方典型的高個長腿,沒一會兒就從正門里出來。 貝梨:“喊我干嘛?” 莫穗亞在她五步之外的地方站住,雙手抱胸,下巴微揚,cao著受芬蘭高維地帶影響特有的醇厚腔調,隨意問:“沒什么,我就想知道,我的畫怎么樣了?!?/br> “……!”貝梨一顆小心臟警鈴大作。 “我也不要求多高,就問你動筆開畫了嗎?” “……??!” “畫到哪一步了,有大體框架了嗎?” “……?。?!” “哦,看樣子是沒畫,那有想法了嗎?” 被逼到死角的貝梨終于有一絲喘息機會,忙揮著小翅膀掙扎:“有,早就有想法了,這不是最近事情比較多,還沒來得及畫嘛?!?/br> “哦,原來這么多天連筆還沒動啊?!?/br> “……” 莫穗亞站前面慢悠悠拋著重磅炸|彈,她斜后方的希爾瘋狂給貝梨使眼色做手勢,一雙碧藍的眸子都快因為超負荷工作罷工。 ——出山。 貝梨眨了兩下眼,總算明白,“哦”著站起來,“那什么,本來今天想動的,但不是體諒著你們已經在山上待一個多星期了,可能都要膩味了,所以想帶你們去市里轉轉,順便給你們介紹一下,我之前在國內的朋友?!?/br> 莫穗亞碧眸一動,“有朋友?” 希爾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透著歡呼:“梨要給我們介紹你朋友嗎?” “啊,對,朋友?!?/br> 莫穗亞:“什么時候去?” “就今天啊,等我回去收拾一下,我們就出去?!?/br> 話往后扔著,貝梨腿腳麻利地往屋里走。 被莫穗亞催稿,那種高壓蓋頂壓迫神經被一步步逼到絕地的感覺,簡直比聽催命兇鈴還要可怕。 回屋鎖上門,確定他們進不來,貝梨找到隨厭前幾天才給她存的殺千萌的號,撥過去。 那邊響一會兒才被接聽,殺千萌還沒出聲,先有隱隱的清脆讀書聲傳來。 貝梨:“你在上課???” 她嘆口氣,“暑假了嘛,找補習班掙點外快,每年就靠寒暑假掙的這點錢吊一口氣,不然就憑學校的死工資要活不下去了。怎么了?” “我回青城了,想找你聚一聚,順便給你介紹兩個我在芬蘭的朋友?!?/br> “好呀?!睔⑶人查g從之前吐苦水的萎靡中雀躍起來,“我還有半個小時下課,今天就沒什么事了,在哪見面?我去找你?!?/br> “你補習班在哪?給我發個位置,我去接你?!?/br> “行?!?/br> 說清之后,貝梨到梳妝鏡前,抓著已經過肩的頭發試了試,挽成清涼的丸子頭,弧度恰好的肩頸露出,越發顯得修潤如白天鵝。 找兩個卡子將扎脖子的碎發固定,聽著下面奪魂似的催促上,拎上包出去。 催促聲隨著她的身影在大門口出現停歇,希爾捏捏喊得不舒服的喉結,湊過去好奇問著:“梨,你朋友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