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戈指尖一顫，立馬收回符紙。

    “不準?！?/br>
    她抬眼看符與冰，把符紙和毛筆塞回了長袖中。

    “我修道不精，算的不準?！?/br>
    符與冰看著趙戈嘴角的不適，沒說話。

    直到她移開視線后符與冰才笑出聲。

    “來日方長?！?/br>
    符與冰坐直身。

    “姻緣總會來的?！?/br>
    到時候就知道準不準了。

    因為這不知準不準的卦，房間重新陷入安靜，符與冰一直盯著趙戈，把從前沒有盯著的份兒都給補了回來。

    屏幕里的盯不算是盯。

    隔著冰冷的儀器，看到的都是虛妄。

    符與冰那里是黑夜，趙戈卻是白晝，當白日從符與冰那里升起的時候，趙戈卻又陷進了黑暗。

    像是活在了兩個世界里，黑與白，白與黑。

    于是符與冰很早就渴望著從黑夜爬到趙戈的白晝里，或是從白日融入趙戈的黑暗。

    符與冰是在這種渴望中長大的。

    身體里的鬼跟他說‘你要去阿姐那里，切開白日，剖開黑夜?！?/br>
    以撒神父曾經說過符與冰的眼神很怪，不像是修道士，像是被欲望澆灌著長大的。

    他說的沒錯。

    鬼魔養大的孩子，每一寸呼吸都是人間的原罪。

    嫉妒、憤怒、懶惰、貪婪、暴食。

    傲慢和yin·欲。

    角落的癩皮狗陡然被風驚醒，張開嘴打了個哈欠，又低下頭翻著白眼睡了過去。

    尾巴跟著燭火上下晃動了幾下。

    趙戈像是察覺到氣氛里的凝固，開口提了句。

    “夜深了?！?/br>
    是啊，夜深了。

    以撒神父該回來了。

    “長夜漫漫?！?/br>
    符與冰用手指再次敲了敲桌子。

    “阿姐...我們來玩兒個游戲消磨消磨時間?！?/br>
    “游戲？”

    “都是唯心主義，阿姐覺得是基督教更厲害，還是你們的趙夫子更厲害？”

    “當然是你們的耶穌...但論卦像畫像，還是道教有用些?！?/br>
    “那我們就來比一比?！?/br>
    “比什么？”

    趙戈顯然沒想到符與冰會說這個。

    “就比誰算的事情最先發生，是基督教還是你道教?！?/br>
    “遑論，我只能代表自己，要是輸了，肯定也是我自己學藝不精?！?/br>
    趙戈雖然這么說，但眼里有自得，顯然不覺得會輸給符與冰。

    于是符與冰順水推舟說出口。

    “誰輸了，就得答應贏的人一件事?！?/br>
    “什么事？”

    “不輕不重的事?！?/br>
    趙戈拿起毛筆在半空中畫，比劃的姿勢有些漫不經心。

    “那便比一比?！?/br>
    符與冰看著她，依舊撐著下巴不動彈。

    燭火每動彈一下，時間就逝去一秒。

    五、四——

    趙戈已經收起筆，朝他抬頭。

    “小神父今晚的門會被敲響，有人...來造訪，這人應該認識你，很有可能是教堂中人?！?/br>
    手指跟著燭火晃——

    三、二、一。

    符與冰笑著看向趙戈。

    “那我就算，以撒神父回來了?！?/br>
    話音剛落，燭火猛得顫抖了一下，教堂下傳來腳步聲。

    夜色里，以撒神父提著木箱踏上臺階。

    “阿姐輸了?！?/br>
    符與冰勾起唇角。

    趙戈看向了窗外，有了短暫的怔愣。

    直到樓下的關門聲響起，她才重新看向符與冰。

    “小神父果然技藝高深?！?/br>
    她抬眼。

    “愿者服輸，小神父想讓我做什么？”

    “不輕不重的事?！?/br>
    符與冰說著站起身，走到趙戈的跟前。

    手伸到了跟前，攤開手，讓戒指鏈上的十字架垂掛而下。

    閃著銀光。

    “阿姐看到這十字架了嗎？”

    符與冰低頭看她。

    十字架倒掛，銀光跟著燭影閃動。

    “嗯?！?/br>
    趙戈抬起頭。

    于是符與冰把手伸到趙戈的側臉，十字架垂在了她的眼前。

    “張開嘴?！?/br>
    符與冰一笑，眼神里都是燭火氣。

    “含住它?！?/br>
    第十六章 十六黑

    趙戈懷疑她聽錯了，或者是符與冰瘋了。

    “含著...什么？”

    十字架就垂在眼前，銀光在嘴角邊晃漾。

    符與冰說得過于自然，剛剛嘴差點兒就這么順其自然地張開。

    反應過來才覺得不對勁兒。

    “為什么要含著十字架？”

    這要是沒聽錯，那么符與冰和她之間肯定有個人是瘋了。

    瘋的那個很大可能是站在她跟前的符與冰。

    不知道是不她看錯了，總覺得小神父的眼神有一剎那閃過了一股暗沉氣。

    但很快又笑得無辜。

    眼神清澈到像是被圣水洗滌過。

    “阿姐，這只是我們教宗的一個儀式，不輕不重?！?/br>
    他把戒指湊得更近了些，語氣很輕。

    “你就...含一下?！?/br>
    基督教有這種儀式？

    趙戈半信半疑地看著眼前的手，十字架垂在戒指鏈上，長的那處朝下。

    也許算是件不輕不重的事。

    但卻怪異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