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匯 第29節
“我沒事?!毙焓⒛陱姶蚱鹁裉崞鸩阶幼吡藥撞?,顫抖著指尖掀起那塊白布,待看到方毓竟然死不瞑目地瞪著上空,他受此沖擊頓時眼前一黑,天旋地轉,失了大半意識。 家匯忙張開雙手接住他,他自然也看到了mama的那副樣子,她當時不知受了多少罪才這般憤恨,重重吸了幾口氣,他一陣頭疼胸悶,朝屋內喊道:“人呢,你們人都去哪了?” 梅嬸正在清洗地上的血漬,聽到聲音,立馬摘掉手套迎了出來,家匯把人交給她,叮囑道:“爸爸不能出事,他情緒不穩,實在不行,你給他打針?!?/br> “哎?!泵穻饾M臉愧疚地向他鞠了一躬,又叫了老楊來搭手,兩人好不容易才把徐盛年扶到臥室中,獨留家匯一人站在門外,周身沒了其他人,他再也做不出堅強的樣子,一屁股癱坐在臺階上,捧住方毓那兩只冰涼的手捂了捂,他想讓她暖和一些,地上好涼,盡管她活著的時候從來都不曾愛過他,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mama,她不愛他,不代表他不愛她! 家匯撲在她懷里,兩眼通紅地說:“你從小到大還沒有抱過我一下呢,mama,你醒醒,哪怕就一下也好啊,抱抱我好不好?好不好!” 他哭得心肝打顫,看向旁邊那具尸體,愈發覺得活著沒了意思,mama和阿瑯都不在了,他以后怎么辦??! 吸了吸鼻子,他伸手想掀開她臉上的那塊白布,到了中途又有些于心不忍,他還清楚地記得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所有場景,她比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孩子都要干凈漂亮,純潔而美好,是他挪不開眼的一見鐘情再見傾心,也是他唯一一個想要好好守護一輩子的人,他害怕打開后,看到一個滿是仇恨的臉,就讓她將最美的樣子封存在他的腦海中吧。 “家匯,殯儀館的人已經到了?!奔耀懛鲎∷募绨?,“起來吧?!?/br> “我不!”家匯甩開他,緊緊地抱住尸體,“阿瑯是我的未婚妻,就是死也是和我在一起,就埋在花園里,她哪兒也不去!” “誰說阿瑯死了?”家珣掀開那匹白布,“這是阿瑯的姆媽?!?/br> 家匯怔在當場,門后的那聲“哥哥”傳來,嚇得他連打了兩個冷顫。 抬眸望去,阿瑯臉上淚痕未干,兩只眼睛已經哭腫了,看到他,她提著步子直接沖了過來,家匯并不認識懷中的尸體,他大腦運轉好一番才反應過來阿瑯是真的還活著,爬起身,他抬袖抹了把淚,迎上去將人勞勞抱在懷里,待觸到她耳后的體溫,他控制不住地又灑了兩行熱淚,“阿瑯,我沒有mama了?!?/br> “哥哥,對不起,我回來晚了?!卑槶h住他的腰,愧疚地說:“我寧可是我,也不愿意mama和姆媽遭到……” 家匯捂住她的嘴,“別說這種話,這又不是你的錯!” 第43章 貪【改個bug】 娶只能娶一個,但女…… 徐家在滬上縱橫多年, 如今當家主母遭此橫禍,惹得業界一片嘩然。 由于死狀實在不詳,家珣縱使是個無神論者, 還是聽了陳伯的建議,請來了靜安寺的一眾高僧前來做法。 當地無論同行還是合作方都紛紛趕來奔喪, 感慨世事無常。 徐盛年風光了大半輩子,突然叫人憐憫安慰,心中更加難受,擺了擺手,實在是提不起精力說那些客套寒暄的話語,任著阿瑯將他扶到了休息室。 “徐伯伯,您從昨天到現在滴水未進, 再這樣下去, 身體哪里受得???”她打開保溫盒, 把三菜一湯擺整齊, 紅著眼勸道:“不管怎樣,您或多或少都吃一點吧?!?/br> 徐盛年沒有外人看著, 也不再強撐,重重地嘆了好幾口氣, 看了看她,聲音沙啞地問道:“家匯也該餓了,他人呢?” 阿瑯望向窗外的停車場,“傅小姐找他有事?!?/br> 入目之處, 傅思怡身著剪裁得體的黑色禮服走在前面, 率先踏上了一輛variomobil的頂配房車,家匯仍是昨天那身黑色西裝,他手插褲兜, 在原地停駐片刻,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傅思怡在得知他訂婚的那晚便立即趕了回來,還來不及找他,徐家就出了這種事,如今人在眼前,她又不敢問了,局促地端起茶幾上的水杯一口氣灌下去,不料被嗆得咳嗽不止。 家匯幫著她拍了拍后背,沉聲問道:“你是想問我,為什么要和阿瑯訂婚,對嗎?” 傅思怡睜大眼睛,詫聲說:“你是怎么知道的?” 家匯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就差沒把這幾個字寫在臉上了?!?/br> 傅思怡難掩尷尬,抿了抿唇,她同他四目相對,不解地說:“我就是想不明白,你之前都是和我最好,突然來了一個她,你就變了,是因為我沒有她漂亮么?” “怎么會,你和她各有各的美?!奔覅R的心胸很寬闊,他中意柳靜姝的清冷出塵和阿瑯的天真純善,甚至也不排斥方曉棠和蘇朵的大膽主動,又怎么會不喜歡思怡的明艷動人落落大方呢? 其他人,他不敢打包票,但是思怡,她永遠都不會為了誰而敏感自卑,她快樂的像一朵向陽花,他同她相處時感到非常舒心,沒有半點壓力,是個頂好的女朋友人選。 她追問:“那你為什么要和她訂婚?我都同爸爸說過了,我只要你,只想嫁給你!” 家匯愣住,難怪爸爸極力撮合他與她的親事,原來還有這層原因。 按了按太陽xue,他認真地說:“思怡,容徐兩家的娃娃親想必你也聽說過了,我不娶她的話她就要嫁給二哥,可是二哥并不喜歡她?!?/br> “你喜歡她,所以你要替家珣哥哥娶她?”她紅著眼眶說:“因為你不喜歡我了,對嗎?” 家匯搖頭,抬手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思怡,我一直都是喜歡著你的,可是我娶只能娶一個,你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而她只有我,我沒有辦法拋下她?!?/br> “我可以補償她的,要多少錢都沒有問題!”她用力抱住他,祈聲說:“你別喜歡她了行不行?” “思怡,她現在已經是我的未婚妻了,無論是誰,都改變不了這一事實?!奔覅R何曾不想全部擁有,奈何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可以不要其他人,但不能不要阿瑯。 傅思怡委屈呶嘴,“那你是不準備和我好了?” “哪里不好了?”家匯緊緊握住她的手,“我除了不能娶你,你讓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了?!?/br> “我說的不是這個好!”傅思怡怒紅著眼,悶聲說:“是你背信棄義言而無信負了我,在我沒找到比你更讓我喜歡的人選前,你必須和我繼續好?!?/br> 家匯聞聲,眼中劃過一抹異色,他是沒所謂,就怕她覺得吃虧,張了張唇,他愧疚地說:“我自然想要和你好,只要、只要你不介意我訂過婚就行?!?/br> “又不是結婚,結婚了還能離婚喪偶呢!”傅思怡氣呼呼地說完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未料到家匯滿眼都是意外和欣喜,他也是這樣想的,笑著把人抱到沙發上,他哄道:“思怡,我都聽你的,我也不想失去你?!?/br> “有多不想?” “超級超級不想,我為此苦惱了好些天呢?!?/br> “這還差不多?!?/br> “那我們休息一會吧?!奔覅R實在是乏了,打了個哈欠,說:“你時差沒倒回來我也快睜不開眼了?!?/br> “嗯?!?/br> 兩人像小時候那樣相擁而眠,一覺睡到晚間七點,直等到家珣找來,瞥見他們親昵地鼻尖相抵,故意咳了兩聲沒把人弄醒,又弄起茶幾上的書丟在了地上。 傅思羞悠悠轉醒,看到沙發邊上的人,羞得耳根通紅,趕忙坐起身理了理頭發,禮貌地喚道:“家珣哥哥?!?/br> “你繼續休息,家?;貋砹?,爸爸讓我來叫家匯?!?/br> 家匯迷茫地睜開眼,聽到“爸爸”這兩個字,他一時之間被嚇得不輕,“爸爸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家珣微微搖頭,他反倒覺得爸爸十分贊同他同這位傅家千金在一起,“你去同大哥守靈,我累了,先回酒店歇息一會?!?/br> 家匯見他轉身要走,追上去把人抱住,紅著眼眶說道:“二哥辛苦了?!?/br> 這次,徐家上下唯有家珣處事最為冷靜,連軸轉三十六小時沒闔眼,把所有方面都打理得僅僅有條,家匯不敢想他若不在,家里會亂成哪般。 家珣擠出一抹笑,“mama不在了,你以后懂事一點,少惹爸爸生氣?!?/br> “明白,我會爭取拿個好成績?!?/br> 家珣揉了揉他的后腦勺便迅速離開,家匯也不好再過多逗留,臨走前,他回望傅思怡,她眼中寫滿了眷念,“徐家匯,圣誕節,你來波士頓找我好不好?” 家匯垂眸,她為了他不遠萬里趕來,他過去一趟也無可厚非。 “我答應你?!?/br> 她滿意地張開懷抱,他輕笑著,以老規矩撲過去,把人抱起來轉了兩圈,正要放回原位,她已埋首擒住他的下唇,莽撞而笨拙,沒有任何技巧。 家匯以教學的方式回吻,帶著她慢慢步入正軌,弄得她愈發沉淪,等把人伺候舒心,他才褪出,貼著她的耳朵溫聲叮囑,“乖,先回學校,下次換我去找你?!?/br> “嗯,我等著你?!备邓尖鶕嶂呐K,看著他的背影本來還挺高興,轉念想到他才陪了自己短短半天,而那個容瑯卻能與他日復一日朝夕相處,頓時失落不已。 她堂堂傅家最受寵的小女兒,怎么能當一個沒有名分的地下情人?她要去求爸爸想辦法,她一定要得到他! 第44章 最初的懷疑 重大危機 母親的離世, 對家裕來說,無疑是人生中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家珣自小堅強獨立,同mama并不那么親近, 而家匯,mama連多看一眼都不樂意, 她幾乎將所有的愛都給到了他的身上。 現在親眼目睹棺木中的軀體,他不禁痛哭流涕,開始后悔,后悔不聽她的話,從前沒能多在家陪陪她。 舉起脖子上的十字架,他單手翻開《圣經》,開啟了由衷地禱告。 “慈愛的父神, 你是生命之源, 也是我們最后的歸宿, 你把mama帶到世界上, 又毫無預兆地將她召回至你身旁, 我、我并不怪罪您, 只是我祈求您使她在圣白的國度得享圓滿的生命, 我愿意奉上我畢生的信仰來追隨您!” 他旁若無人地念著自己的愿景, 將后面那兩排僧人的《度亡經》都壓了下去,攪得整個靈堂都有些不倫不類了起來。 家匯蹙額,感到莫名羞恥,大哥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所幸其他賓客都回家去了, 丟人也只是小范圍地丟人。 阿瑯倚在角落,將這兩兄弟來回打量了好幾遍,繼而面無表情地走進了休息室的洗浴間, 褪下黑色的喪服,任由冷水自頭頂澆下,她閉上眼,感知著身體的熱量逐漸消失,屏住呼吸,窒息、寒冷讓她四肢打顫,她想,黃浦江的水也和這一般涼吧。 戚以安為了她已經死了,臨死前都不忘幫她給家珣埋下一枚炸/彈,她又怎么能心軟? —— 凌晨兩點,僧人們集體收工,而家裕也哭累了,他身心俱憊,望向家匯,啞著嗓子說:“三弟,mama已經得到我的祝福順利抵達天國,這里的僅是一具rou身,與其在此觸景傷情,不如先回酒店修整情緒,早點認清這一事實?!?/br> 家匯擺了擺手,“大哥你去吧,爸爸特意交待過我,我怕他生氣?!?/br> “隨你便吧?!奔以W鐾耆瞎蛯⑺緳C叫了出去,獨留下家匯一人,他是無神論者,起初倒是不怕,可是外面突然刮進來一陣陰風,好巧不巧將mama那張黑白的相框刮到了地上。 他扭頭看了眼四周,心中一陣發憷,抖著身子爬過去,沒敢同相框里的人對視,胡亂放回桌上再退開,他嚇得立馬拿出了手機,不料它早已電量過低自動關機。 “不是吧!”家匯重按開機鍵,手機亮了一下又黑屏了,他頭皮發麻,雙膝迅速離開蒲團,背對著靈臺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外面風聲呼嘯,更加嚇人。 阿瑯,對,阿瑯好像沒有回去! 他轉身飛奔向側邊的走道,休息室內漆黑一片,他借著月光,隱約看到床上有個人。 “阿瑯?”家匯瞧著身形大小和她差不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地鉆進了她的被窩中,仿佛只要挨著她,mama就不會過來找他麻煩了。 阿瑯沒有醒,她鬢邊冒著冷汗,是她自虐得來的下場。 家匯渾身涼颼颼地,觸到她暖洋洋地身軀,并沒有覺察出她在發燒。 阿瑯在黑暗中無意識地摟住他的胳膊,“哥哥?!?/br> 家匯把她抱到懷里親了親她的頭發,“我在、我在?!?/br> 阿瑯哪里是在和他說話,夢里,她戚著眉頭很是難過,戚以安穿著白衣黑褲的制服,才回來兩小時又要走,他站在花園中向她揮手,“小白乖,我訓練完會再回來?!?/br> “這次又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