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堂向后退了退。

    “系統，查一下?！庇崽迷谀X海里問，“ooc值波動了嗎？”

    系統舉著防電擊小紙傘，格外驚訝：“沒有！”

    俞堂心里大致有了數。

    按照規則，他應當被隋駟這樣的目光引得緊張忐忑，立刻強行找回工作狀態，做他作為喻特助該做的事。

    可現在，即使喻堂依然瑟縮著往后躲，人設的ooc評測也沒有任何波動。

    沒有波動，說明這個世界的劇情發展，喻堂身上所累積的壓力，醫生對喻堂精神狀態做出的診斷，已經提供足夠的邏輯支撐，讓人設發生了新的變化。

    “醫生的診斷里，的確說喻堂正在急性應激期，可能出現反常舉動?！?/br>
    系統也翻到了這一條，緊急下載了《人類精神疾病指南》：“宿主，我們要查一查，什么才算是反常舉動……”

    “跑?！庇崽谜f，“去住大別墅，當營銷總監?！?/br>
    系統：“……”

    它覺得這個舉動有些許過于反常了。

    “不要緊，局里的規定有bug?！?/br>
    俞堂已經總結出了規律：“只要我能解釋清楚我的行為邏輯，就不算ooc?！?/br>
    就像現在的喻堂，因為已經承受了超出極限的壓力，即使做不回當初那個從容穩定的喻特助，也不會再引起人設的波動。

    對隋駟來說，那個曾經對他百依百順、予取予求的工具人備胎喻堂，已經開始失控了。

    “我的狀態太差，現在是緊張性木僵的急性應激期，不能和外界進行有效交流?！?/br>
    俞堂說：“隋駟把我叫起來，強行讓我接受新的環境變化刺激，進一步加劇了應激反應，我已經沒有余力照顧他了?！?/br>
    這一段的劇情很合理，系統給監察部打報告，憂心忡忡：“可我們怎么過渡到大別墅呢？”

    “我知道這不是我能留宿的地方，憑借本能，離開了隋駟家?！?/br>
    俞堂：“一路流浪，走到了wp給員工提供的別墅區……”

    系統：“……”

    “好吧?！庇崽猛俗?，“走到了工作室?！?/br>
    這是喻堂最熟悉的地方，即使意識不清，他的身體本能地記得自己有事要做，也會回到這里。

    為了替隋駟拿下這份合作，喻堂在wp的下級部門義務幫忙了半年，wp派來交接的工作人員不會不認得他。

    發現他的異樣，喻堂就會被wp的人保護起來，帶回總部妥善治療。

    “大公司大財團，都是利益優先的?！?/br>
    系統還是擔心：“他們要是覺得宿主的狀態不好，不想雇傭宿主了怎么辦？”

    俞堂很和氣：“那我就黑了他們總裁的郵箱，送他們一本《零基礎教你如何收購一家財團》?！?/br>
    系統：“……”

    系統給自己開了靜音，抱著寫好的人設行為邏輯申訴書，去監察部匯報了。

    俞堂收回心神。

    隋駟還在和他緩聲說話。

    喻堂垂著眼睫，不回應，神色也沒有波動。

    他又像是那天在辦公室里一樣，一動不動地坐著，連剛才突如其來的畏懼瑟縮也沒了。

    隋駟拿過粥，舀了一勺，遞在喻堂唇邊。

    “吃一點?！彼羼喺f，“你和我賭氣，但沒必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br>
    他的語氣顯得溫柔又體貼，和所有熒幕上和鏡頭前最正常的配偶一樣。

    喻堂像是沒聽見他的話，直到勺子里溫熱的米粥在唇邊碰了碰，蒙著霧氣的眼睛才動了下，抬起頭。

    隋駟有些無奈：“張嘴?！?/br>
    喻堂依言張開嘴，就著隋駟的動作，把那一勺粥含在嘴里。

    他只是含著，不嚼也不咽，又不動了。

    喻堂的年紀比柯銘還小一點，他含著這一點粥，臉頰稍稍鼓起些弧度，看著就更顯得小。

    幾乎像是頭懵懂混沌的鹿。

    “想什么呢？”

    隋駟失笑：“行了，我認錯?！?/br>
    “我認錯?！彼羼嗇p聲說，“沒有你不行，早上不該那么對你說話，別和我賭氣了?！?/br>
    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想要去摸一摸喻堂的頭發。

    手抬到一半，喻堂卻忽然坐起來。

    喻堂拔掉了手上的吊針，沒去管手背上帶出的血痕，站起身下了床。

    喻堂的動作并不快，甚至每個動作都透出隱隱的僵硬刻板，卻又仿佛格外堅決。

    “你干什么？”

    隋駟愣?。骸坝魈?，你要干什么？你——”

    他很快就知道了喻堂要做什么。

    喻堂的動作很熟練，熟練得像是因為不知道多少次的重復，早變成了某種既定的模式。

    不用思考，不敢思考。

    他背對著隋駟，把自己躺過的床收拾好，被子疊成原本的樣式，床單抻得平平整整。

    喻堂在屋里徘徊，像是根本沒看見隋駟，把吊瓶和輸液管整理好裝進塑料袋，又把所有挪動過的東西恢復成原樣。

    喻堂跪坐在地上，把地毯被弄出皺褶也一點點撫平。

    他拎著那個裝了醫療垃圾的塑料袋，走到床頭，拿起那份剛開封熱騰騰的粥，一并倒進去。

    “喻堂！”隋駟瞳底狠狠一縮，他過去攔住喻堂，沉聲問，“你什么意思？你——”

    隋駟神色變了幾變，愕然剎住話頭。

    喻堂沒在看他。

    那雙眼睛里沁著霧氣，喻堂的視線很模糊，像是什么都看不見，也流不出任何情緒。

    喻堂從隋駟身邊繞過去，關了臥室的燈。

    他意識混沌，只有一件事依然記得清楚，這間臥室絕不允許自己留宿。

    這不是他的家。

    喻堂拎著那袋垃圾，走出整理妥當的臥室，打開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隋駟的住處。

    第十五章

    出了隋駟的家，俞堂拎著塑料袋，直奔垃圾箱。

    “宿主?！毕到y猶豫了半天，小聲提醒，“你沒有垃圾分類……”

    俞堂：“……”

    系統舉著小旗：“垃圾分類，人人有責?！?/br>
    俞堂停在垃圾桶前，他剛才為了不被隋駟看出端倪，收拾屋子的時候，直接開了幾年前編好程序的自動模式。

    幾年前的垃圾們，混亂、自由、共存，隨遇而安，還沒有干與濕、廚余與有害的愛恨情仇。

    俞堂拎著塑料袋在垃圾箱前站了一會兒：“這袋垃圾屬于我嗎？”

    “……”系統：“宿主?！?/br>
    俞堂：“原則上，一切屬于我的物品，都可以1:1直兌經驗點?！?/br>
    系統屏幕一黑：“……宿主?！?/br>
    俞堂很誠懇：“經驗點不重要，主要是不想拎著?！?/br>
    宿主的訴求不違反任何一項條例，系統一時找不出可以反駁的點，橫了橫心，小紅燈閃了兩下。

    俞堂沉穩配合，側過身，利用垃圾箱遮擋住了路人可能留意到的視線。

    俞堂的腦海里，機械音響了一聲，熱騰騰的海鮮皮蛋瘦rou粥飛快分解成數據流。

    緊跟著，廢棄的醫療器械和塑料袋也變成了一串0和1。

    后臺的存折上，經驗點余額閃了閃，沒有任何變化。

    “多了0.00749經驗點?！毕到y從沒干過這種事，底氣有些不足，“面板顯示不出來……”

    “不要緊?！庇崽眯那楹芎?，“攢多了就能顯示了?！?/br>
    系統：“？”

    俞堂看了看時間，沒急著去工作室。

    他先去系統商城里買了一瓶礦泉水、一盒口香糖，又在路邊找了家商場，鉆進洗手間盡力吐了一會兒，什么也沒吐出來，又回到洗手池前漱了五分鐘的口。

    “宿主，宿主?！毕到y回神，嚇了一跳，“粥里有毒嗎??？”

    “……沒有這種劇情?！庇崽脛偞^口氣，揉了揉腰，“我不吃海鮮?！?/br>
    像這種工具人角色，自身不會生成太多無關劇情的特殊設定，會直接融合宿主的習慣，在基礎數據上做出新的修改。

    喻堂吃不了海鮮，隋駟從來不知道。

    系統正在商城挑小零食，連忙記下來：“宿主還不吃什么？”

    俞堂：“皮蛋，瘦rou?！?/br>
    俞堂想了想：“粥?！?/br>